雪狼犬哈着热气欢快地奔跑,雪橇留下的平行痕迹遗留在空旷的荒原。星夜下,值得回忆的温柔絮语,除了情人间的山盟海誓,最深沉的莫过于母亲的声音。楚凉月依偎在孤辰雪的怀里,风华绝代的月皇竟是奕寒的母亲。楚凉月仔细端详不难发现,奕寒的五官很像孤辰雪。他的眼神,他的气质也能从月皇身上寻到根源。
奕寒虽然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却不敢面对孤辰雪宠溺的视线。他默默地驾着雪橇,倾听母亲的述说,心中一片温暖。这是属于自己的母亲,靠得这么近,雀跃的情绪让奕寒始终噙着微笑,笑得很傻,很真。当他听到母亲描述自己降临这个世界嘹亮的哭声,尴尬地挠了挠头。听到母亲为自己感到骄傲,又非常的窃喜。奕寒的一切行为在母亲的眼里都是那样的稚拙可爱,孤辰雪感觉很幸福,前所未有的幸福。愧疚的母亲想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送给自己的儿子,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奕寒需要什么。
“寒儿,你想不想修习月灵族的秘法?你的灵族形态与月灵秘法是非常契合的”。孤辰雪见奕寒摇了摇头,便不多问了。
身为月灵族的皇者,孤辰雪的性格自然不会像平凡的母亲一样。她深知自己儿子如今的成就有多大,也意味着要承担与之相应的责任。护佑在羽翼下的雄鹰难以振翅长空,隐藏在树荫里的幼苗难享阳光雨露。只是遗憾自己不能伴着孩子成长,教导他,鼓励他。以致奕寒犹如受伤的小兽,在阴暗的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不要质疑一位母亲的担忧,因为她总是惊惶于自己不安地臆测,这些臆测都使其倍感伤痛,而这沉甸甸的爱是孩子感受不到的,或者说是不愿理会的。
荒原的日出是寂寥的,阳光即使到了正午,也是苍白惨淡的。喷薄欲出的朝阳需应景于生机勃勃的躁动季节,需应景于温润的南国。奕寒渴望来自母亲的关爱,一点一滴的细水长流。而不是浓烈得使人昏熏,强烈得让人麻醉。他从小到大得到的类似母爱的温醇,莫一不是小心翼翼地窃取,至少他认为是窃取。人性,面对生命之最珍贵才会懂得吝啬。敏感如奕寒,不是感觉不到来自母亲的那份愧疚。可他不希望补偿式的爱,亏欠的终会归还,可归还后又该如何自处?
孤辰雪敛去身上华美的纹饰,月黄色宫装素雅精致。看着奕寒肖似自己的侧脸,心中悠然长叹。寒儿自始至终都没有询问他的父亲,情感细腻如斯,怕也有了自己心中的揣测。他的性格更像他的父亲,外表平静淡然,骨子里一腔热血。傲骨铮铮,不为强权折腰。自信满满,不妄自目空一切。
此刻最欣喜地莫过于楚凉月了,她能感受到奕寒内心的快乐。同时,依偎在孤辰雪的怀中的感觉,就像梦中母亲的怀抱,温暖、馨香、眷恋。孤辰雪看自己的眼神,透露着真挚的喜悦和化不开的关爱。不喜接触陌生人的楚凉月很乐意与孤辰雪亲近,像是本能。即便月皇的身份尊贵,形态威仪。
“寒儿,你希望我如何处置孤辰炎庭?”
孤辰雪用商量的语气询问奕寒。孤辰雪的怒火不在于这个月灵族杰出的后辈胆敢违背月皇的旨意,而是这个孤辰炎庭竟然动了杀念,出手狠辣。
“我已经给了他教训,我尊重您的决定”。奕寒应声答道。
真是辱没了孤辰长老的英明,小惩不足以为戒,看来只有派他去镇守禁地了。孤辰雪轻易的处置了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月灵族顽固的傲慢才是复兴的桎梏,这关乎灵族兴衰的问题让月皇陛下眉梢轻锁。
“傲慢对应的是谦谨,沉湎辉煌的故事就不要大肆宣扬了。居安思危,攘外安内的道理您应该比我清楚。沧澜的暗涌即将侵袭而来,这既是不幸也是万幸。破而后立,数万年的传统不是轻易可以更改的”。
孤辰雪闻言眼前一亮,她亲昵的揉了揉奕寒的头。
“臭小子,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藏在心里不说,很得意不是?”奕寒装模做样地皱眉头,转过脸去盯着前面空旷的积雪。孤辰雪捏着笑意盎然的楚凉月,直到她脸上交织着不知何故,一脸茫然,可怜兮兮的表情,逗得孤辰雪开怀轻笑。这该是苏醒一年多来最开心的一天啊。
孤辰雪从缀着月牙玉石的手链中取出一个食盒。楚凉月早已见怪不怪了,奕寒总是变戏法似地取出各种东西,他用的是一个白玉手镯,据说是空间容器。楚凉月发觉,这个木质的食盒上面的花纹异常精美。雕刻着不知名的美丽花卉,密密麻麻的枝叶不显繁缛,优美的线条弯着好看的弧形,像极了她看过的某些神秘的文字符号。
打开的食盒装着令人垂涎的糕点,颜色斑斓,仿佛集齐了世间所有色彩。或做成形象的花朵、树叶、鸟兽,也有简单的球形,方形的糕点。孤辰雪先是取出一块粉红色的花朵糕点塞在楚凉月的嘴里,又取出绿黄相间的叶状糕点递给奕寒。
楚凉月的两腮高鼓,一股从未有过的清新刺激着味蕾。她亮晶晶的大眼睛里都是赞叹。奕寒拿着手中的糕点研究着,仿佛糕点里真有树叶的筋络。孤辰雪示意他快吃,他慢吞吞的放入嘴边。一个推送,奕寒也像楚凉月那样高涨着腮帮,狼狈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恶趣味的母亲悠然的看着两人,总觉得还是两个长不大的孩子。
三人品尝了糕点,继续着寂静的行程。奕寒扫了眼楚凉月紧紧抱住的食盒,伸手讨要。
“丫头,这盒子放我这吧,抱着不舒服”。
楚凉月很不情愿,孤辰雪瞪了奕寒一眼,仿佛在说,这是送给小月亮的,别抢。郁闷的奕寒,故作无所谓的态度,他继续放空目光,看着前方的路。
“我只能陪你们到荒寒银城,族中还积压着很多琐事需要处理”。
奕寒僵直着身体,像是没听见一样。半饷,他回了一句。“我也要拜访几个好友,您是月皇,事务繁忙我可以理解”。奕寒冲孤辰雪一笑,雪橇上的气氛有些僵滞。孤辰雪面含歉意,她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寒儿,以后你经常来星月灵城吧,或者我去离尘圣院看你。我们母子今后会永远在一起的,只要你以后有了家庭,不嫌弃我这老婆婆哦”。
“您才不老呢,奕寒和您在一起,你就像他的姐姐。谁都会崇敬您,怎么会嫌弃您呢?”
楚凉月焦急地脆生说道,生怕奕寒不答应。奕寒诧异地看着楚凉月,这孩子平时不是这样的啊。
笑眯眯地孤辰雪看着面色涨红的楚凉月,问她真的像姐姐吗。得到满意的答复后,荒原响起银铃般的笑声。
奕寒无奈的答应了,他心中仅存的点点酸楚,点点埋怨,此时都烟消云散。幸福,如此之近,就看有没有原谅的胸襟,和正视错误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