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慢慢的把各自半杯酒品完,公羊宗主对展扬说:“我也不再劝你多喝了。赶快吃完我们再去下棋。”
两人吃完晚饭,来到书房,佣人点起蜡烛。
继续饭前的棋局,又下了几手,展扬的局势越发捉襟见肘,三块被缠绕攻击的棋都没有明显的眼位,而相互之间的联络也很困难。随便死一块都是崩盘的局面。
展扬长考了约两刻钟。一靠,一挖,一冲,成劫。展扬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公羊宗主提劫,展扬脱先,出动第二块孤棋,一套组合拳下来,又成一劫。
然后展扬再度脱先,处理第三块孤棋,经过几手折冲,在边路匪夷所思的再造一劫。
这样一来,展扬的三块孤棋跟公羊宗主的一条长龙扭在一起,谁也不能放松。三块棋三个劫,谁也不能消劫。三劫循环。和棋!!
公羊宗主盯着棋盘看了一阵,忽然热血上面,指着展扬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你,你,好你个小子,我看你前面下的棋有些莫名其妙,原来是在琢磨这些鬼东西。”此时的公羊宗主哪里还有一代宗师的样子,完全是一个乡下的臭棋篓子,输了棋之后恼羞成怒的样子。
公羊宗主很严肃的对展扬说道:“贤侄,你可知道,对对手最大的尊敬,就是拿出你的全部实力和足够的认真,而不是谦让。一个真正的棋痴,会将谦让视为轻慢,无论是畅快淋漓的攻杀、一剑封喉的狙击;或者殚精竭虑,于茫茫敌阵之中觅得一线生机,历劫成活;或者大优之局因一招之失而胜负逆转,顿足捶胸;这些才是下棋的乐趣之所在。至于谁胜谁负,倒在其次。”
“愚侄受教。”
“你的棋力高出我甚多,应该你让我三子才对。拿出你的全部实力,好好下几盘。”
“三子让不动,就两子吧。”
公羊宗主先放两个受子,然后一人一个角,展扬白棋在对角小飞挂,黑棋倚盖,白外扳。黑上立,二十多手下来,下成倒垂莲定式。因为是大家熟悉的定式,下得也很快,黑棋得实地,白棋得汪洋外势,倒也符合让子棋的双方的心里预期。
展扬大飞缔角,公羊宗主小飞缔角,展扬也不去挂角,虚花花的在大飞角和倒垂莲之间几手一围,顿时黒势滔滔。
公羊宗主一看,如果任白棋成空的话已经不足以争胜,不得不在白棋的虚空中打入。
公羊宗主频频长考,黑棋在白空中四处闹事,左冲右突。展扬刀刀不离后脑勺,竭力封堵。双方妙着纷呈,围绕制孤与治孤竭精殚力。
短短二十来手棋竟下了近一个时辰......
黑棋终于在茫茫白空中活出来一小块,却也将白空撞成铜墙铁壁。
现在轮到白空不够了。
展扬拿出天马行空的手段四处放火,公羊宗主以稳健到令人发指的手段兵来将挡,水来土囤。
展扬在各处游斗,点一把火就走,而公羊宗主却是站稳了还摇三摇。
转眼又是几十手,展扬开始收网,将各处放的野火一一处理,该弃则弃、能收就收。该弃之处则将余味利用到极致,极尽搜刮之能事。能连回之处则拖家带口,还顺手牵羊、搂草打兔。
渐渐的,公羊宗主的额头上开始有细密的汗珠悄悄爬上来。一边紧盯着棋盘,一边解开月白长衫,随手拿起一把画着水墨山水的府绸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
经过仔细数目,公羊宗主发现正常收束的话黑棋竟然大差。于是角色反转,黑棋开始四处挑衅,惹是生非,白棋则见招拆招,有啥吃啥。
但毕竟棋盘已经越来越小,供黑棋发挥的舞台已经不多。最终黑棋无力回天,中盘告负。
公羊宗主大呼过瘾。
第三盘公羊宗主要求让三子,展扬不肯。
“伯父,其实我俩的棋艺相差没那么大,这盘棋你是输在用错了定式,像倒垂莲这种地与势两级分化的棋,受子方不宜选择。因为会导致到后来必须被迫去打入消势,就一般而言,上手方对下手方的打入,恃强凌弱,更为有利,一旦打入失败,棋局基本就结束了。就算打入成功,如不能获取大利,也将导致白棋形成铁厚之势,看起来白棋空好像不够,其实黑棋局势已非。白棋将各种能得的利益收割到手就已经足够赢棋。”
“有道理。那就再来一盘二子。”
第三盘公羊宗主祭出太极推手,绵里藏针。在势与地之间拿捻得当,双方使出浑身解数。局面时而风平浪静,古井无波,时而银瓶乍破铁骑出,血雨腥风满江湖。来来回回下了三百余手,几经转换,大杀小输赢。展扬三目胜出。
展扬拿出“玉蟾重楼丹”调成的药糊,解开包扎,将药糊涂了一遍。
因见公羊宗主兴致无比高张,展扬不忍扫了公羊宗主的兴。两人一直下到雄鸡三唱,东方破晓,方才作罢。结果公羊宗主一胜五负。虽然输了棋,却连呼过瘾,畅快无比。
展扬将一些修炼方面的问题向公羊宗主讨教,公羊宗主精辟的一一解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