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七月示范的吃相太过勇猛,自然噎的不轻,手锤纤胸,无效。她连忙抄起牛奶,打开灌下一大口,顺下堵在食管中的食物。小家伙的视线又随着她手中连贯而紧凑的动作,自自然然地落在她手上的牛奶。
“要喝吗?”她柔声地问道。
小家伙也不客气,用力地点点头。夜七月用纸巾擦了擦牛奶盒开口,然后送到他嘴边,他也没嫌弃,咕咚咕咚地大口喝起。
夜七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心中咕哝:真是个怪癖的孩子,吃她的,喝她的,还不跟她说一句‘谢谢’。看着也是个机灵的主,怎么就金口不开呢?
小家伙很不见外,主动地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痛快欢吃。夜七月掰下一小段香肠给他,看他吃的津津有味,心情也大好。她又取出两大节香肠,送给热心阿姨一家,阿姨也愉快地回赠——一根洗好的新鲜黄瓜,一顿饭吃的舒畅怡悦。
“小毛,你又不听话,又乱跑,我和你爸都快吓死了!咦······你咋随便吃别人东西?多没礼貌!”
一个打扮妖艳的少妇,画着俏丽的浓妆,急急地从另一侧跑来,一下子拽过孩子。后面跟着一个面容颓废的邋遢男人,满面的油汗,双颊潮红,未打理的络腮胡杂乱地趴伏着。稍一靠近,带来浓烈熏人的酒气,熏得夜七月一阵反胃。
“孩子饿了,太小,顶不住!”夜七月一瞬了然。
“对不起,我刚才去买饭,孩子他爸喝了点酒,睡过去。小毛自己跑出来,我们太着急,谢谢啊!”女人局促不安地说道。
“没事,也跑不出去!”夜七月冷冷扔出一句。
几句敷衍的道谢后,孩子被抱起,三人匆忙离去。夜七月目送远去的一家三口,总有些怪怪的不爽。难道她长的和禽流感病毒很像吗?走的猴急,逃的飞快,太伤自尊!
“丫头,别怪刚才那对父母,现在社会丢孩子的太多。他们也是真着急,别往心里去。你那么面善,一看就是好人,面由心生,错不了!别跟他们生闲气,犯不上!”阿姨和蔼地安慰着她。
“是呀!现在是‘信任危机’,谁都会多一个心眼。妹子,这都是吓怕了,别太介意!现在偷孩子的忒多,这孩子,那家不是宝,父母心头上的肉!疼的很!”阿姨的女儿也叹道,摇摇头,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明白,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个陌生人,搁谁都会紧张。”夜七月向下扯扯嘴角,不禁言道。
晚饭过后,暮色退暗,洗漱的人渐渐增多,夜七月也排队刷牙洗漱,想好好休息一下。如同逃难的一天终于结束,身体的肌肉和骨骼如同被分割开,又重新胶合过一般,酸胀,肿痛,筋乏。伴随着耳边的车轮与铁轨切合声,列车的晃动变的如摇篮般催眠,倦意袭来,令人昏昏入睡。时光也随之倒回,摇晃得忽忽悠悠,迷迷糊糊,似又回到往昔,依旧清晰。
原清浅的吉普车一路向北,开到了离城——北方的一个海边小城,人口不过三四万。没有车水马龙的车流,没有摩肩擦踵的人潮,处处透着让人神宁舒爽的气息。放眼望去,干净整洁的街道,不是很宽,两侧的树木绿意苒苒。高低错落着各式风格的自建小楼,与远处连绵的大片平房,以及时不时出现的正规高层商品楼,各自成影,互不搭景。清新湿润的空气,被徐徐迎面的微风催动着,夹带着咸腥味。近在眼底的大海,虽没有热带海洋蓝溢妖热的风韵,但那暗绿清冷的气质,也让整片未开发的海域,透着朦胧的神秘。
夜七月的新身体不太‘合身’,一路上晕车严重,最后在接连数次的呕吐中昏厥。当她再次醒来,慢慢地睁开眼,一张贴近的俊脸,被无限的放大,又被视觉扭曲,彼此都意外地吓了一跳,当然跳的只有眼前的陌生人。她挣扎着用手肘支撑上半身,虚弱地斜仰着头,愠怒地盯着陌生的面孔,一言不发。
“诶呀!我的小心脏!还好,我的内心够强大。你好师妹,我是付明晓,原清浅的发小。我比他大一个月,你就随他,叫我‘付师兄’。好几天没吃东西,饿了吧,就由我——‘付大厨’亲自下厨,给你弄点粥喝,等着!”
还没容她开口问话,付师兄自说自话完,抬脚就走。夜七月目瞪口呆地躺在床上,随即暗笑:发小?别具一格的发小,跟原清浅还真不是一个风格,挺有创意的组合。
“清浅,‘师妹’醒了!你是不是去慰问一下,然后出去买些好酒好肉,我们得庆祝。家里的米和肉,都被你吃净了,连根毛都没剩!这会放心了,去shopping吧!赶紧的,我们都饿着呐,该出血时要出血,痛痛快快大出血。你的,听到没有?”
刚出门的发小,恣意大声吆喝,整个房子都随着他的大嗓门,一上一下地颤动。夜七月奋力地挣动着起身,最后却只能徒劳地半靠在金属床头。环顾四周,名副其实的家徒四壁,除了床和一桌一椅,真的只有四壁,算上屋顶和地面,应该叫“家徒六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