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建筑被装饰一新,素净的青墙黛瓦此刻却添了无数喜庆的红绸,大红的灯笼高悬。文致远、邵天游等人受命在扬州主持大局,确保婚礼万无一失。上百人日夜不停,准备了半月,一切终于停当。只等吉时一到,热闹的爆竹烟火就要响彻整个扬州。
十一月初二,迎亲的马队车驾绵延三里,在叶鼎的带领下,从扬州浩荡北上,引来万人围观。
这些事,自然也传到了宣州总舵内。
如此盛大的车驾人马,只为了迎娶远在莱州的那个女子,她在那位英俊有为的舵主心中,地位之重可见一斑。和所有侍女一样,春雪和秋霖在津津乐道之余亦不无艳羡。
这一日,叶湄的脸色看起来很好,春雪秋霖服侍她梳洗完毕,不经意跟她提起扬州的事情来。
“听说婚事早就定了的,也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事,竟然生生耽误了那么久。”春雪话里话外都是羡慕,“好在叶舵主对秦姑娘一往情深,如今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谁说不是呢。”秋霖笑着补充,“姑娘可能不知道,秦姑娘与叶舵主自小一起在盟里学艺,十六岁担任莱州副舵主,模样、人品、武功都是极好的。更难得的是,她跟叶舵主曾经生死与共,那段佳话不知羡煞多少闺秀呢。”
多日相处下来,二人对她也渐渐熟稔,似是摸清了这个冰山美人的脾气,言谈间已无初时的局促不安,变得亲近自然得多。
她闻言有些惊讶,目光终于从喜帖上收了回来。
“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
“我来说我来说!”春雪推开秋霖,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
三年前,叶鼎只有十九岁,但已是山海盟最杰出的年轻高手之一。经过层层考验和选拔,他一连击败了二十一人,受到时任右长老汪驰真赏识,随后被任命为扬州分舵舵主。叶鼎为人刚直,不知怎地得罪了扬州府尹,官府竟以杀人罪将他抓进了大牢,还查封了扬州分舵,闹得满城风雨。
消息传到莱州分舵,秦淑日夜兼程,两日后竟从莱州赶到了扬州府,还连夜带人劫了天牢,救出了叶鼎。叶鼎在牢里受了酷刑,命悬一线,可官府不肯善罢,派出上百人一路追杀,全由秦淑一人强撑。
“听说,等盟里的援兵找到他们时,叶舵主与秦姑娘都只剩一口气了。”
她静静地听着,眼睫渐渐垂落,半晌才问出一句:“后来如何?”
“后来,扬州府还要来找麻烦,好像是宗主和汪长老出面,不知怎么就给摆平啦!”春雪忍不住赞叹,“虽然九死一生,但总算老天垂怜,成全了一对鸳鸯,这大概就是俗话说的‘好事多磨’吧!”
刀光血影,他所经历的,并不比她少。幸运的是,有那样一个女子愿意陪他相濡以沫,不计生死。
她是该为他高兴的。
“不过,叶舵主既请了宗主,姑娘自然也会跟着去,又为什么还要单独发一封喜帖过来?”春雪突然提出新的话题,“姑娘与叶舵主都姓叶......难道是亲戚?”
“只是故人。”她淡然一笑,“儿时很要好,后来,我们去了不同的地方。很多年没见,想不到他还记得。”
“那当然!姑娘这样的人物,谁见了都不会轻易忘的,我们宗主不也......”春雪心直口快,脚上却猛地吃痛,俏脸瞬间涨得通红,不由转头瞪了秋霖一眼。
她没再说话,示意二人先退下。
许是因故人喜事临近,叶湄的精神和气色皆有所好转。眼看陆行川回盟之日临近,春雪秋霖二人也不由暗暗高兴。
平心而论,除了偶尔有些喜怒无常之外,她是个很好伺候的人。没有娇生惯养的小姐脾气,亦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就算不高兴,也只是吩咐她们不许打扰,从不曾为难苛责,甚至,连高声说话都从未有过。
前后相处一月下来,她们对这位不苟言笑的冰山美人不免又多了几分好感,甚至觉得,只有她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那位万里挑一的宗主。
“听说,宗主已经在路上,过两天就回来了。”秋霖望着远处依旧紧闭的房门,有些欣慰。“宗主在,她应该会更好些。”
“叶舵主与宗主亲如兄弟,对扬州那场婚事重视得很,那天一定会很热闹。”春雪一脸向往,“就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亲眼去看看。”
“叶姑娘既然要去,你还怕宗主不许我们跟着?”秋霖忍不住打趣,“瞧你那花痴样。”
“你就不花痴?那前几日是谁跟我说宗主又英俊又温柔的......”
“快别说这样的昏话!”秋霖急忙啐了一口,脸却蓦地一红,“宗主那样的人物,岂是你我能够高攀的?这话可千万别在叶姑娘跟前说,免得无端惹了祸事......”
春雪还要再说什么,却见秋霖突然跳了起来。
“叶姑娘!”
秋霖脸色惨白,看着突然出现的蓝衣女子,心里一阵不安;春雪亦是大惊,急忙起身行礼。
“叶姑娘......你怎么来了......”不知刚才的话有没有被听去,她越说越心虚不已。
“我半个时辰后走,想去的,现在回房收拾行李。”
“呃?”二人皆是一脸惊愕。没有预想中对僭越之言的责罚,反而轻易成全了她们的心愿,不得不令人受宠若惊。
“姑娘要带我们去扬州?”
“不愿走?”
“不不不!”春雪急道,忙随手推秋霖一把,“我们马上去收拾!”
秋霖亦连连点头,随着春雪欢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