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下走。我还有话对你说。”叶雨压抑住胸腔内紊乱的气流,喊住陈老头。
陈老头颇为喜悦地走过来:“哦?服软了?只要你现在点头加入大皇子阵营,我立刻治好你的伤,并且亲自带你修行,让你成为我的关门弟子。”
“呵呵。”叶雨的嘴里泛着血沫,“阴阳人烂屁股。”
陈老头的手掌高高抬起,一个矮个子年轻人一怒而起,挡在叶雨身前,当场毙命。
“今天你还想再动叶雨小兄弟一下,除非把我们全部杀光,让你的疯人院,变成死人院,你陈院长再大的派头,我们这些人要是都死了,你必定活不成。”说话的是个面皮发红的中年人,他也一直隐隐是地下监牢普通牢房的头子。
陈老头知道,所有人的情绪都在一个爆发点,只差最后一根稻草。他不想再激怒这伙人,于是背着手慢悠悠地离开,一如他曾经慢悠悠地来。
他的脚步声在漫长的甬道里被无限放大,一步一步,像是践踏在所有人心上。
所有人都围聚在叶雨的身边,有的给他清理伤口,有的从自己最干净的衣服上撕开布条准备为他包扎……
某种意义上讲,叶雨可能是他们每一个人的救命恩人。
这一夜很长,众人围着叶雨,时刻注意他躺着的姿势是否舒服,崩开的伤口血有没有止住。
红脸的中年男人叫龙鸣,精通医术,虽然地牢里条件有限,他依旧是竭尽全力算是保下了叶雨的性命。这也是亏得叶雨的骨肉筋脉都经过0号机的改造,比常人坚韧许多。
有个老人慢慢走到叶雨身边,用一条平平无奇的白毛巾给叶雨擦洗身体。
其他人看不出异样,叶雨却能感受到那白毛巾里有一股清凉的气息进入自己的身体,慢慢修复断裂的筋脉,本来已经濒临崩溃的气海,也在一点点稳固。甚至亏损严重的血气,也重新变得充盈。
龙鸣却是看出了这白毛巾的神异之处,他也没有点破,只是拍了拍老人的肩:“辛苦你了,老余头,倒是很少见你对别人这么上心。我还以为这地牢里的一切都再不能引起你哪怕一分一毫的兴趣呢。”
老余头并不搭腔,擦拭完叶雨的身体,把白毛巾搭回肩头,提着一桶清水走了。他重新在角落坐定,好像这地牢里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瓜葛。老余头没有自己的囚室,他的囚室就是角落里的那块蒲团。
老余头算是地牢里最神秘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可所有人都知道陈老头对他很客气,从来不会刁难他。闲谈时,有人也猜测过他的身份,都没有讨论出个结果。
众人簇拥下的叶雨觉得很累,这里的空气很闷,他怀念地面以上,那个有太阳有月亮有朋友有酒有牌局的鲜活世界。
……
林萧很暴躁,这些天处理监察司的事务时,都是采用雷霆手段,一改往日的迂回取巧。下属们本来以为这位副司长可能只是因为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立威,后来也都明白自己的长官是因为他三弟叶雨失踪的事情才变得这么烦躁。
监察司最绝密的地宫中,段司长亲自召见了林萧。
“最近几位老人对你的意见很大,联名要弹劾你。”段司长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声音低沉沙哑。
“这些老头除了动不动蹦出来冒一句对谁谁谁意见很大以外,还做过什么实事?”
段司长轻咳了一声:“对待老人家,你最好还是放尊重一点,一线的事情当然不可能让这些老前辈来处理,可是你要明白,他们是监察司的底蕴,也是你行事敢如此嚣张的依凭。监察司长老团,这是任何一方势力听了都要噤若寒蝉的存在,你应该珍惜他们给你的力量和无形支持。”
“只要他们能帮我找到我三弟叶雨,就算让我跪下一个个叫爷爷都没问题,他们能做到吗?”
段司长一拍桌子,语气里没有半分火气,可是怒意渗透其中:“林萧,在监察司当差的最基本的原则是什么?”
“无父子,绝情爱,背信义,唯命从。”林萧的声音小下去。
段司长的语气缓和了几分:“你记得就好,我们监察司不是培养绝情绝义的野兽的地方,要你无父子,绝情爱,背信义,是让你时刻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在没有绝对利益冲突的情况下,组织有义务保障你亲友的安全。所以这些天你私自调动监察司的资源,我也从来没有责怪你什么,可是,该断的时候得断,不能让自己变成头脑昏沉的木头。”
“有时候,事情本身其实很简单,你关心则乱,会错过很多关键性的线索。”
出了地宫,段司长的最后一句话依然盘旋在林萧的脑海中。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忽然,林萧的眼睛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