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冲低头去看,只见姜劫膝盖往下两尺处红肿不堪,骨骼弯曲。
江逸风眉头皱起,认准地机穴点上一指,姜劫刚要喊痛,却发觉右腿酸麻,痛感全无,比起先前却是天差地别,笑道:“多谢江先生了。”
“好孩子,睡吧。”
江逸风又往姜劫脖颈点去,见姜劫睡了。才对着王世冲瞪上一眼,喝道:“陆游平生最为骄傲之事,便是自创的点穴手法‘大悲赋’,据我所知,陆游这点穴手法连他女儿都不曾学去,即便未传与你,这地机穴可以镇痛的效果你难道不知!竟让十岁孩童痛了这么久,你也未曾给他镇上一镇。”
王世冲此刻听了这话,心中也是有愧,不敢去看姜劫,应道:“这孩子腿可无碍?”
江逸风伸手一握,掌上就多了一个玉瓶,将瓶打开,替姜劫敷上一层翠绿药膏,手掌游走间又听得几声轻微的响声,却是接骨之术,不大会儿,便用丝绸缠住伤处,又取木板定住骨骼,做完这些也不多久,听得这话,讥讽道:“如何走不得,不过是跛了而已。”
王世冲双眼一瞪,喊道:“什么叫不过跛了而已,这娃娃还是幼学之年,便遭此境遇,不得让他自小就存了阴影,觉得自个比他人矮上一头。何况他小虽小,性子却是极为刚烈。”
江逸风哼了一声,道:“若不是你未曾及时医治于他,他怎会遭此大难!瞪什么瞪,怪我不成。”
听了这话的王世冲无脸与他争辩,见姜劫熟睡,也就跟着退出屋去,往旁一拐,就是江逸风日常起居之所。
王世冲等到江逸风坐下之后,才上前拜倒。道:“先前我问先生可能救得婉灵,先生曾言回光明顶再说,如今还请先生指点一二,冲儿必将刀山火海,舍命相报!”
而江逸风并没理他,只是将手一指。王世冲乖乖坐在一旁,见帝师提起玉壶倒上一杯清茶,呆呆望着杯中香茗,面露思索之色。
外头又是风大雨大,哗哗啦啦吵的人心烦。
王世冲浅尝一口清茶,只觉喉咙发苦,终是少年性子,把茶杯一摔,喊道:“我知你这光明顶多是孩童妇孺,生活拮据,可你这住所,当真不愧为王朝太傅啊,你要是不能救活婉灵,直说就是,何必如此扭捏似个妇人!”
听了这话的江逸风倒没有同他一般见识,而是眼睛一亮,重重拍一拍掌,道:“对对对!是这满屋玉。你知不知道,玉壶冰堪称玉琴仙珍,是玉中圣,又有魔门黑玉笛,其音若动,纵有玉壶冰也不敢怠慢,是玉中魔,更有传音法器灵螺贝,是玉中奇,张瞬漆金刚魂栓,区区黄玉所制,却容金刚,是玉中智。”
王世冲身子一抖,只听得入耳一句,迟疑道:“魂栓?”
江逸风轻轻一笑,心中倒要看看这王世冲如何抉择,当下娓娓道来:“百年前‘七龙撞仙’一事,让这魂栓变成玄界最大的忌讳,而且将婉灵炼作魂栓,若日后不能予她肉身,或许婉灵就此成为器灵一般的存在也未尝可知,可不将她炼为魂栓,这玉梳子也不甚坚固,倘若有个磕碰,可就……我这么说的话,你应该明白了吧,现在你还愿不愿意炼这魂栓?”
茶都凉了,江逸风见他还是不言不语,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你送给婉灵的玉梳子,是什么材质?”
“是早些年我师娘给我的,说让我送给中意的姑娘。两年前我回九华山后,我师父曾经拿着它睹物思人,陆老头好像说过,这是大汶口……”王世冲说着说着,突然一惊,道:“这是巫觋之器!”
江逸风见他开窍,不过却还需要点醒一二。笑道:“这玉梳子有养魂功效,时日一久便可补全婉灵魂魄,到得那时,你往青莲宫求取一株青莲化作婉灵肉身,她不就复活了。可这魂栓,因其采活物之元魂化为己用,为道门不容,你好好想想吧。”
待到江逸风走出门外,王世冲拿出玉梳子放在手心,手指轻轻划过。
嘶!
王世冲眼睛一酸哭了出来:“婉灵,我本意与你相忘于江湖。现在看来,却是要将你炼为魂栓,静待机缘,活你性命了。”
复又笑了一笑,他那眼神里好似多了些什么,站起身来:“心不正,剑则偏。术无正邪,人分善恶。若因此为道门不容,我亦是坦然受之。”
江逸风看他走了出来,拍掌笑上两声:“冲儿,果然明了道义。”
王世冲作揖拜倒:“还请先生帮我炼制魂栓,使婉灵能有寄居之所。”
江逸风微微吐气平复内心,道:“不急,你先看看这玉简上所记法诀,使蟠钢剑气息隐匿。至于魂栓之事,你不必操心。”
“如此最好,有劳先生了。”王世冲收下玉简,再拜一拜,心安不少。
却不想江逸风突兀问道:“你是否这次是从九华山出来?”
王世冲应了声是,又叹息道:“十年前师娘受害,我被师傅送出山后就碰到了婉灵,那时啊,真开心呢。不想这次再出山,却是……”
“务要忧愁,你且将玉梳子拿来。待得时机来到,我自会叫他二人寻你。”江逸风打断他话语,道:“冲儿,安心去吧。”
王世冲笑了一笑,取出玉梳子递予江逸风,再拜一拜,道:“帝师,好生照顾天一和婉灵,冲儿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