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养心殿内一人正襟危坐，伏案批阅奏章。
“大胆！放肆！简直一派胡言！”
只见那人怒发冲冠，从案几上一并抓起数本奏折，统统摔将出去。几本奏折扑腾扑腾飞出五六米开外，展的展裂的裂，纷纷跌落在地。细看，其中一两本墨迹正坦露于外，露出“祭祀大典”诸般小字。
“启禀侯王，殿外长宫瑾大人求见。”一个总管太监打扮之人正小步上前，唯唯诺诺地向端坐在案几后之人禀报。
“叫他进来！”显然那人怒气未消，冲来者喝道。
“是。”
那太监胆战心惊，一路蹑手蹑脚退至殿门前，向殿外候着的一名穿戴文官服饰之人使了个眼色，近身贴耳，“长宫大人，侯王现在脾气可不好，这已经是今晚第五次扔奏折了。您一会儿进去了可得仔细说话。”
“是，多谢李公公提点。”
“唉。”
待那太监退出，来者便抬足跨入养心殿及膝般高的门槛内，先是轻轻掀撩起一层玉卷珠帘，再循着地上铺满汉白玉的通廊踽踽前行，最后走近一间灯火通明的厅堂。只见那厅堂门楣上正悬挂着一块雕工精巧的龙头匾额，其上正书“养心堂”三个大字。
尚未入堂，满地残破奏章便映入来人眼帘，显得与先前殿中所见一应规整陈设格格不入。此刻，整个厅堂宛如盖上一层厚厚的冰霜，气氛跌至零点之下。
“微臣长宫瑾参见侯王。”
“平身吧。先生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启禀侯王，微臣为王后一事，”见堂上之人脸色铁青，来者不禁小心道，“不知侯王今夜愿否驾临长安宫探望一二？依左侯国旧时礼数……”
“什么旧礼新礼？通通都是狗屁！放肆！”左侯王正看握在手中的奏折，只听“砰”地一声，奏折被狠狠摔在身前自己平日里极其疼惜、价值连城的桃木案几上。
“哼！”
来人见状慌忙颔首闭嘴，再不敢多言半字。半晌之间，堂内一片死寂。
“本王适才失礼了，”念及来者身份乃左侯国旧国功臣、原大祭司长宫飞越之嫡子，当今左侯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司，堂上之人语气缓和了些，“这些上奏的老家伙实在太不成体统了。不知先生方才问什么？”
“微臣嘴拙还请侯王赎罪。依照左侯国祖宗礼法，怀南王后身怀龙种侯王当前去关照一二。”
只见堂上之人双眉紧蹙，神情万般无奈。“想来本王确有数日未去怀南寝宫探望了。只是本王近日政务实在繁忙，恐怕今夜又是无法脱身了。”
“先生也知，九国祭典即将来临，近日正值宫中各部筹划之肇始。我左侯国自盘古开天以来一直担负着主办这盛世祭典之职，此次祭典既在本王任期内，本王一定要全权负责起来。然今朝臣们要荒废神学的，要重建新律的，要废后的，通通吵成了一锅粥，这叫本王如何安心筹划！”
“那，还不止这些，先生请看这堆奏章，”左侯王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抖了抖手边几本奏折，“这些老家伙居然联名上书称要取消祭典！称什么国库空虚、粮饷不足，九国祭典难以维系，要寡人看，这些老东西眼里，只有钱财跟老命。什么祖宗礼法，在他们眼里形同狗屁！”
言罢，说话那人缄默无语，胸中氤氲交杂着愤慨与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