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珠你可好好保管了?”花龙顺着那些黏在敖涟身上的目光看去,一一瞪回去。
敖涟点点头,这是正经事儿,不能忘了。
“这次回去,你还要回东海,东海需要龙珠支撑。另外……”
“什么?”
“你与北海敖澈的婚期将至,你要有准备。”说罢,敖濯使劲儿喝了一口酒。
敖涟没说什么,她知道,那是宿命。“青儿,你若不愿意,你可以说出来的,我会帮你想办法。”
“哥,你知道我不是那种喜欢给人招惹麻烦的人,没关系,四海龙族公主,有几个能有真心呢。”因为无所谓,因为不在乎,所以,借给谁都没关系。
“是啊,东海再也经不起了。”
敖涟在花龙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悲伤和无奈。
“那哥哥是不是也要做违心的事呢?”
花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摇摇头。
“我愿意听,哥哥就讲给我吧。这些年,我早不知人间情为何物了。”
“我?我的事,很奇怪,很莫名其妙。”
敖涟拣一块糕儿,递给他,花龙笑着说:“几年前,我遇到天庭藏书阁里的一个小仙子,那时我还是狂傲不羁,上天入地没把几个人放在眼里过,她被小金乌的人追着满世界跑,我救了她,便利用她做尽坏事。她为了我,施用禁术,葬心。泯灭良知,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可,直到生命的尽头,她的元神都永远融在我这儿。”花龙抚摸着自己的背脊,嘴角抹起温柔的笑。
“我消沉了好久,我以为的不在乎,不过一枚棋子,其实,在我心里早就是一方城池。”说着又喝了好多酒。
“哥,你可听说起死回生之术?”
“知道又如何?那赤山明神亲口告诉我,所谓仙人的起死回生,便是通过天神动用上古五神力火灵、混沌、扶桑、龙珠、地脉,然后才能起死回生。不要说上古神力了,就是天神,哪里还有?”
“一定会有办法的,你不能放弃。”
“青儿,没关系了,你知道么,你嫁给敖澈之日,我便要迎娶南海大公主敖潋,就是那个叫云冰的,你和杨雪月以前最讨厌的那个。”
“她?”敖涟想起来了,当年四海朝见玉帝,南海公主在广寒宫外出言不逊,杨雪月为母报仇,一把火烧了云冰公主的寝宫……自己虽未亲眼见过那个云冰公主,但是……想想也知道有多么可恶。
“你不能娶她!哥,不可以,她是一个很坏的人,品行败坏,你……我不管,你不能娶她!一定不可以!”
敖涟虽是词句贫瘠,但是也算表达清楚了。
“你看你,就好像我是女子,遇人不淑耽误一辈子似的。我爱之人已经离我而去,娶谁,和谁在一起,已经无所谓了。人间有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现在,心如止水。”
“你娶了她,只能祸害自己一辈子,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有多痛苦你知道么?”
“青儿!刚才我问你,你说的什么?”
“我们不一样,你有心爱之人,而我没有。哥,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帮你救回她,你信我。我是地藏菩萨的徒弟,起死回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放心。”
花龙第一次直视青儿,似乎跟记忆中的不一样,多了几分刚强和坚定。“青儿,我知道你为哥好,能做到哪里就做到哪里,哥,已经很感激你了。”
青儿摇摇头,花龙嘴上是这么说,没等多久就自己把自己喝晕了,敖涟担心他会现出原形之类的,就跟店家要了一间房,一起把花龙抬到房间里安顿起来。时辰尚早,敖涟想去街上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雪月,就设下一个仙障,转身离开酒楼。
青儿在路上买了一包糖栗,买了一瓶米酒,坐在河边青石上,百无聊赖。青瓦白墙顺着河岸排过去,青石长板在灯光月光下更显暗沉。踩着激起水花的石板上,天上的勾月其实已失去神采,毕竟人间灯市如昼。敖涟望着东市人声鼎沸的灯楼长巷,又看看悄然无言的西街,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望着孤单的月,想起这五百年,无人问津,亲生母亲狠心把自己扔在九华山,就像丢弃一根野草那般,孤单绝望,以泪洗面。期间,只有杨戬和嫦娥派人送来用的东西,不然就是王母娘娘送来的偶尔的思念之物,算是慰藉。
同样是公主,同样是女子。
灯火阑珊处,不过与繁华喧闹的街市一河相隔。
身后有附庸风雅的才子三两成群,吟着“幸得三青鸟,报与王母说。”敖涟盯着那河灯,将手中的栗子皮,狠狠往河灯砸去,河灯被果皮一砸当即翻了个身,慢慢被河水浸湿,灭了火光。
喝完了米酒,敖涟把剩下的栗子包了一包,起身往繁华处走去。
自己还是个愿意死在热闹处的人啊。
街角转弯处,大家都在看一出好戏,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被一个一袭白衫的妙龄女子打翻在地,女子一边踹他,一边怒吼道:“你算什么东西!有钱逛花楼,没钱给你老婆看病!这什么世道?啊?你还敢对本小姐动手动脚?看我不打死你。你们干嘛?谁过来我打死谁!”
那人一边捂头,一边哀求道:“女侠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误认了人,现下小的知道小姐是正经人儿,不该对小姐心存歹念,姑奶奶饶命啊……再打,小人就被打死了……”
“不打你也行,我问你,你回去给不给你内人治病?”
“给……给……”
“好,要是你敢骗我,我就让你挫骨扬灰!滚!什么东西!”
旁边大家热闹看的稀奇,纷纷叫好。
女子傲气地拍手走出来,敖涟笑道:“问月公主好身手。”女子回头看了半天,惊讶道:“青……青儿……”
“正是。”
“啊,你是我青儿!”杨雪月一把抱住敖涟,哭道:“我想了你好多好多年,我送你的东西和书信你可看到了?你过得好么?在九华山很是清苦的……”
“我,很好,只是很想你。”两人对视相泣,久久难以平复。
敖涟心里担心敖濯,就约了雪月同回酒楼安顿下来,两人一夜无眠,滔滔不绝地谈论着过去的、现在的事情。杨雪月说完,敖涟心里忖度着雪月是不是嫦娥捡来的孩子?这五百年,她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简直威名远扬,战功赫赫……
听到敖涟说只是每日念经,杨雪月就在惊恐她怎么熬下去的,敖涟笑笑,也觉得雪月的生活才是有趣的。
直到黎明时分,两人才糊涂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