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怎么在这?”
“然妹是怕我趁他昏迷杀了他?”
“你要杀他?”
月西川笑了笑,轻轻摇头。就起身要往门外走去。
玉斐然也不去拦他,只朝着外头叫了丫头给他安排房间。
月西川终是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玉斐然看着月西川的背影,嘴角的苦笑他看不到。
玉斐然轻轻摇头,自言自语道:“他都说了,你是他妹妹。”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到,却像是一根针刺进了什么地方一样,隐隐作痛,连伤口都找不到。
玉斐然将托盘放在这屋里的桌上,自己端了药往亦泱床边去坐下。她自己试了药,确认药中没有问题,然后一勺一勺地喂给亦泱。
一碗药尽,玉斐然起身去拿了托盘出来,将东西交给了门口守着的丫头,自己便在院子里随意闲逛。
过了许久,是姬弄桓派人来传话,说是邀玉斐然去吃饭。玉斐然自然要去的,毕竟要给这四圣之首一点面子,否则……呵,看看平若安那样,就知道以后了。
到了饭桌上,玉斐然才又看见了月西川;两人都是匆匆吃了饭,和姬弄桓随意聊了几句,就离了席。
玉斐然回到房里——那是她以前住过的屋子,这里一切如故。玉斐然在饭桌上被姬弄桓敬了几杯酒,面上更有些红。
或许是带了酒劲,玉斐然叫来丫头准备纸笔,她提笔便开始在宣纸上描那个少年的模样。从他的发梢,到他的衣角;从他眉目间的风流,到他臂膀的线条……无论哪一点,早已经烙在了她心上。
玉斐然自己也不知道,从何时起,那个一见面就唤自己“魔教妖女”的少年,会在她心里变得那么重要。
往事,玉斐然不愿意多想,她怕一想起来,就会觉得他距自己千里万里。
笔法行云流水,画上的人呼之欲出,可不是,这个人,玉斐然曾画了无数次,只是哪怕所有人都赞叹她的画工,画到他时,她都不曾满意过。
细细看来,这画上的人,若不是月西川,又还能是谁?
玉斐然画好以后,在那画上写:“良玉斐然,月下西川。”
仅仅八个字,代替了玉斐然心中想对月西川说的千言万语。这次,玉斐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将画撕掉。
“把琴搬出来。”玉斐然没有对身边的丫头多说什么。
那是曾服侍了玉斐然四年的丫头,她自然知道玉斐然的性子,可她今夜仍被玉斐然吓到了。
“小姐,您喝醉了?”
玉斐然笑着摇摇头,示意那丫头只管去搬琴。玉斐然哪里会因为那几杯酒就喝醉?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玉斐然走到院子里,琴已经摆好:正向着月西川落脚的那间屋子。只见她微微一笑,而后便坐在了琴前,试了几个音,点了点头。
对着天边一钩残月,唯有这一把桐木琴让人感受到一点真实。
玉斐然信手弹来,是那一支《越人歌》。她本无心弹这首曲子,只是琴音向来流露人心。她信手随心,曲子自然也随了心。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是了,江湖儿女,何必拘于小节?纵然他只当我是妹妹又如何,我对他的心思又不是什么过错!”玉斐然心中念着,十指在琴弦之间翩然。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
曲子到了这里,本是最**,也是接近尾声,玉斐然却突然停了下来。终究,她还是迟疑了:无论怎样,她还是放不下那点顾虑么?
月西川是霁云宫少主……
而玉斐然自己,说得风光些,霁云宫主的义女,现风月教主的师妹;说得难听些,不过是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女子,徒在江湖上有些虚名罢了。更何况如今,寒云石能将菪洄贝之毒抑制到几时,谁心里都没底。
“为什么不弹了?”
玉斐然心下一惊,起身转过来,看见正站在自己房门前的月西川,愣住了。
月西川一直觉得玉斐然自从到了赤雪峰后便与往日不同,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玉斐然。
晚宴上,月西川见玉斐然神情自若,却又似乎听着姬弄桓对玉斐然话中有话的刁难,他才开始回想白天玉斐然对平若安动手的事儿。
月西川似乎明白了什么,或许说,更多的是因为他相信她。他正想去向玉斐然道歉,却撞见玉斐然的丫头来找自己。
此时,那些丫头守卫,早就已经销声匿迹了。
月西川从玉斐然房门前,拿着玉斐然刚刚作的那幅画,缓缓走到她面前来。
“哥……”
“你还要叫我哥?”月西川一把将玉斐然拥入怀抱,低头在她耳边温柔地轻声道,“我早就没把你当妹妹了。”
月色皎洁,疏星点缀。庭院中没有春红的浮夸,没有秋风模萧瑟,似乎天地间就只有他们两人。
“你瞒得我好苦。”月西川丝毫没有要把玉斐然放开的念头,仍旧是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我……”玉斐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知道,我都知道。”月西川将玉斐然紧紧拥在怀里,话音温柔万分,“别怕,一切有我。”
月西川当然知道玉斐然心中的顾虑,在他还未知晓她心意之时,便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切。
玉斐然点了头,然后轻轻推开了月西川,看着他瞳孔中自己的影子:“那,先说好,无论怎样,你要好好活下去。”
月西川亦看着她,深情而坚定地缓缓道出:“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玉斐然微微一笑,没有言语。她自然是相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