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川微微一愣,倒不是为玉斐然用自断筋脉吓唬他,而是玉斐然竟冲不开这穴道。他抬手为她解开了穴道,她一瞬间便像失了重心一般,瘫倒在他怀里。
“西川,我要你答应我,若是……哪一天,我先走一步,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待来生再来找我。”玉斐然的声音里透着虚弱,甚至略带了哆嗦。
此时,这后山的雪似乎更冷了三分,竟是丝毫没有融化的意思。
月西川将玉斐然抱在怀里,似乎是想把自己身上的温度分一些给玉斐然:“然妹,永生永世,我都会陪你。”他说着,便将玉斐然抱起,要离开这后山的雪地。
“西川……让我下来,我能走。”出了雪地,玉斐然身上的寒冷也减了大半。
“别说话,我送你回房。”月西川没有将玉斐然放下来,反将她抱得更紧,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起来。
月西川抱着玉斐然回了弦影轩,自然有丫头来帮着他开房门。
“你们都下去吧。”玉斐然被月西川安置在那牙床之中,有气无力地吩咐着屋里的丫头。
“是。”那些丫头们井然有序,应了一声后便退了出去。
“西川可是有话要问我?”玉斐然只躺在床上,也不刻意抬头去看月西川。她知道,有些事,他是应该要问的。
“你的伤……”
玉斐然对月西川从她的伤势开始问起并不意外,她倚着床架坐起,而后未加思索便开了口:“菪洄贝之毒,浮生断之香,步尘剑之气,再加被禁锢已久的内力反噬……”
其实,分明还有寞濂香,只不过那东西似乎对她没有半点作用,大概,是当初在赤雪峰上闻惯了吧!
月西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闯入梦境时恰好是她被步尘剑所伤之时。可那浮生断,为何对他不起作用,莫不是他自己能解浮生断?
玉斐然见月西川若有所思的模样,并未多说什么,她等着月西川往下问。
“那……”月西川犹豫再三,仍是开了口,“那禁锢……是怎么回事?”
玉斐然微微一笑,禁锢么,她自己也不记得了。她缓缓开了口:“我也不太清楚。”顿了顿,她似乎要努力想起什么来一般,却是徒劳,“当初……钺刹叔禁锢内力时,应是将有关的记忆,一同抹去了,否则我不会想不起来。”
“你的意思是,只要解开了禁锢,就可以让你不再受内力反噬之苦?”月西川恍然明白了什么一般,话音中带着欣喜。
玉斐然摇摇头,侧目看了看这屋子里的陈设,似乎在寻找什么。过了一会,她抬手指着挂在墙上的那把琴,轻轻开口道:“西川,你以石篁之琴,奏《九歌》之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下来。”
月西川也不多问,他自然知道玉斐然自有道理,便自顾自地起身要去取石篁琴。他心下只一直纠结着:《九歌》共有十一篇:《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鬼》、《国殇》、《礼魂》,该怎么弹?
“你仔细看石篁琴,这琴是没有琴弦的。”玉斐然看月西川低着头往墙边走,步子又重得紧,便知道他是在想如何奏《九歌》,便轻轻开口道,“用它奏曲,是以心中所念为谱,所想成曲……”
在月西川将那琴拿下来的时候,玉斐然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伤口疼得厉害,眼前已然出现了幻境……
不记得是何年月,也已不知是同谁一道,她来到了那郗源的云川畔。
玉斐然似乎看见一个女子,一身红裳,青丝轻垂,翩然若仙。那女子的一举手一投足,皆成了云川风景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月西川将琴取下来后,便以自身真气操控石篁琴。
他把那琴放在桌上,自己坐在桌前,照玉斐然所说,以所念为谱,所想成曲。
那无弦之琴竟同奏《九歌》,音章错杂之间,似乎又有什么既定的规律操纵着这十一种不同的旋律。
琴声起时,玉斐然恍惚中见那红裳女子回过头来看着她。
那张脸……玉斐然再熟悉不过:那便是每日梳妆时,自己对着铜镜都能看到的面孔;只是,面上多了几分妖冶,眼中多了几分邪气。
“你是谁?”
那女子只是看着玉斐然,没有说话。
玉斐然这才看见,那女子眼中不仅是邪气,更有如寒风般凛冽的杀意。
“看够了么?”
这声音……若不是还有个人在自己面前,玉斐然一定觉得是自己独自言语。
“你到底是谁?”
“这话,应我问你才是。”
“在下……玉斐然。”
那女子听了这回答,只冷笑了一声,再开口时说的话,却让玉斐然不禁心头一颤:“你怎么就知道那是你的姓名?”
玉斐然强作镇定,不紧不慢地开口向那女子道:“该你告诉我你是谁了。”
那女子没有说话,只是莲步轻移,来到了玉斐然面前,再伸出手来将玉斐然的手拉住。
只在眨眼之间,那红裳女子消失了,玉斐然在梦幻之间,仿佛看见了一位夫人去世的场景。
那屋子里陈设简朴却不失精致,与床帐中那奄奄一息的夫人显得那么不相称。玉斐然看见钺刹和“舅舅”在边上轻声唤着:“慕予……慕予,你……你一定会没事的。”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玉斐然已无法听清了,只是在那位夫人身旁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幻境突然跳转,玉斐然看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被钺刹的人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她被用铁链绑住双手,就这么挂在房梁上。这里充斥着寞濂香、血腥味,甚至还有尸体的腐臭味……
“舅舅……我……我……知错了……求求您……放我出去……”
第十五章 无关风月心难安(一)(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