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如林吓得脸都白了,打断她道:“老姐姐,可不许胡说,要杀头的。”
乡野之人,哪懂君君臣臣那些规矩,一时激动,信口开河。话到半截,看邵如林吓得脸色煞白,沈王氏才感到害怕,意识到说吐噜了嘴,抬手给自己一个响亮的大嘴巴道:“看俺这张臭嘴,大不敬,大不敬。”
邵如林嘱咐天门道:“天门,你刚才那话以后万不可再说,当今圣上才是天,你是门,能有给圣上看门护院的机会就是你的造化了。”
天门道:“她叫响地,就是响啦,难不成叫她给皇上吹响唱曲儿?”
“那有何不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天门撇了撇嘴:“我们才不要看门护院吹响唱曲呢。”
“那你想做什么?”
“坐龙椅。”
这回邵如林真是六神吓跑五神,还剩一神归了错乱娘娘。天门今儿个是怎么了,天快五更了,不仅没有困意,还口出狂言。是因为响地这个小姑娘吗?
邵如林借着月光,仔细打量响地,只见她前额饱满,眉长过目,耳廓如轮,耳垂浑厚,鼻翼高挺,唇如朱砂,实足的美人相,富贵命。再细瞧,美中不足的是,眼角似有浅浅泪痣生成。
沈王氏道:“老爷是给响儿看相吗?您看她可有进宫做娘娘的命。”
邵如林搪塞道:“孩子尚小,五相未开,不宜看相。天不早了,你们娘儿俩快随丫环去歇息吧。”
小丫环打着呵欠过来叫沈王氏。
天门道:“我要和响地一起睡。”
丫环道:“你看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沈王氏也道:“那可不敢,少爷是贵人贵体,响儿是乡下丫头,可不敢,可不敢。”
说着沈王氏拽起响地催丫环快走。
邵如林道:“天门,明天再和响地玩,去睡觉吧。”
天门嘟囔道:“她才不脏呢。”
邵如林回房,梁氏恹恹地躺在床上睁着眼在等他。问道:“大半夜的你们在院子里说什么呢?”
邵如林道:“在街上遇到一对进京寻子的祖孙,带回来将就一晚。夫人今日可觉得身体好些吗?”
“这病来得奇怪,躺了这么久,总也不见好,莫非刘先生那方子不对症?”
“也没什么奇怪的,你操劳一生,身体早就亏着了。这些年养尊处优还好,那晚一番闹腾,别说你这样的岁数,搁知理也受不了。夫人不要想三想四,安心养着,慢慢就好了。天门适才说了,明天是个晴天呢。”
邵如林哄着梁氏睡着,自己反倒毫无睡意,干脆去书房坐了会,不觉天就明了。
邵如林洗漱完毕,让家人带他去见钱六子。
家人们对钱六子恨得牙根疼,不是邵知理吩咐,扔在院子里保准没人管。家人好呆在柴房搭了个铺,扔床铺轿子的旧褥子,再没人管他,这一夜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家人先进柴房瞅了一眼,回身对邵如林道:“老爷,那小子还喘气呢。”
要不喘气麻烦就大了。邵如林哼了一声,走进去,摸了摸钱六子的额头,有些烫手,对家人道:“去请刘先生。”
家人也哼了一声,道:“死了才好,省得害人。”
这些日子家里的事情一桩接一桩,把家人们都折腾得够戗,偶有怨言邵如林也不见怪。
邵如林问钱六子:“这位仁兄,能说话吗?怎么称呼您?”
钱六子喉咙被若兰咬个大口子,别说讲话,一张嘴就疼得咬牙切齿,只能像狗一样呜呜低吼。
邵如林道:“街坊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何苦呢。已经给你请大夫了,安生在这养着吧。”
邵如林瞧着钱六子没有性命之虞,便叫了轿子去兵马司。
昨晚上,宋斯文见钱六子被若兰咬住了喉咙,邵知理去拉若兰,怕出人命让人看见他,偷偷溜了。半道上,又多出一个主意,于是去兵马司报案说邵家打死人了,他看到邵知理帮着若兰打钱六子呢。
为了避嫌,宋斯文故意没通找韦符。
人命关天,兵马司不敢怠慢,一个小头目带了人去邵府办案。
邵知理知道钱六子死不了,并不害怕,道:“一个醉鬼欺负疯子,我拉架呢,怎么就出人命了?”
小头目问:“人呢?”
“人好好的,刚瞧了大夫,已经睡着了。”
“我们进去瞧瞧。”
“那不行,家里女眷多,大黑夜的别吓着他们,要看等天明再说。”
邵如林是从五品官员,小头目不敢贸然撞进府去。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僵持了一会儿,小头目道:“不看也行,你跟我们去兵马司候着,别万一真死了人,你畏罪潜逃,我们交不了差。”
就这样,邵知理被带到兵马司关了起来。
邵如林准备去兵马司要人,将要出门,韦符带了一干人,杀气腾腾地赶到了。
韦符道:“邵大人,得罪了。这是搜查令,请带我们进府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