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看来三小姐这次别想在皇后娘娘省亲之时回来了!”臻儿望着古蕙兰等人的背影说。
慕容青鸾则有些不以为然。她依旧端坐着,看着石桌上的一派狼藉,唇畔的笑容渐冷。“不,她会回来的!她一定会想法设法的回来!”
“既然三小姐肯定会回来,那小姐为什么还费这么大的劲儿,劝说老爷不让三小姐回来呢?”翎儿扁着嘴,一脸的不解。
慕容青鸾起身走到栏杆前,睇着黑黢黢的湖水在月光下泛着层层涟漪。
“就算她注定要回来,我也要尽可能的延长她在相国寺的时间,让她尽可能的吃更多的苦!”因为这是慕容卿怡欠她的,是她欠她的!
慕容青鸾藏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握紧,指甲在掌心印下了深刻的痕。区区一个相国寺,怎么能和皇宫极北的冷宫相比?吃斋念佛的日子,又怎么及得上她整日整日馊水剩饭的非人生活?
“小姐……”翎儿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眸光轻移向亭下的台阶处。
慕容青鸾循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石砌的台阶上男子一身霜白长袍,眉目清敛如同水墨青山。男子双眸沉敛,里面混杂了数不清的各种情绪。
他是听到了么?他是听到了吧!慕容青鸾想。
“大哥不是随父亲去书房了么?”她若无其事的问,却在瞥见桌旁石凳下安静躺着的玉珏时,脸上淡然浅笑的表情微变——那是慕容柒云刚才坐过的位子。
“快走到书房时才发现不见了娘亲的遗物,想着应该是落在这里了。”慕容柒云说着,便快步走进琉璃亭,借着朦胧的月光瞧见了那块玉珏,面上一喜,急忙拾起揣进怀里。“果然是在这里。”
自始至终,他都不曾看慕容青鸾一眼。 瞧着在琉璃亭中长身玉立的慕容柒云,慕容青鸾只能在心里苦笑,面上却是比冷月的清辉更加寒凉。她垂眸敛裾,抬步向亭外走去。
“天色不早了,大哥拿了玉珏就回去罢。朝廷的事务总是忙不完的……”
“青鸾。”慕容柒云轻唤。
慕容青鸾闻声回头,沉沉的眸子在月光下愈发深不见底。“大哥还有事?”
此时,翎儿和臻儿已经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偌大的琉璃亭里只有慕容青鸾和慕容柒云两兄妹。一个抿唇不语,另一个则是欲言又止。
慕容柒云距离慕容青鸾不过一步之遥,月色迷朦中女子削尖的下巴微扬,下垂的唇角恁的多了几分倨傲。他在心里轻声叹息,为她倔强的自我保护,也为她眸底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变成了这样孤独的孩子呢?周围的光芒再盛,附近的人声再喧闹,却都仿佛与她无关一样。她好似站在光亮下的阴影里,漂浮在上空俯视着人群,然后冷眼嘲弄。
慕容柒云仿佛读懂了慕容青鸾沉如深海的眸光——因为得不到,所以便假装不想要,亲情也好,爱情也罢……
心蓦地疼了一下,像是有极细密的牛毛针深深嵌入。
他上前一步俯身蹲了下来,从袖中抽出抽出一条月白绢帕,动作轻柔的裹上慕容青鸾犹自沁出鲜血的素手,眸底的温柔足以让世间任何一个女子溺毙其中。
“小心莫要沾到水,掌心的伤口最是难以愈合……”慕容柒云轻声叮嘱。
慕容青鸾怔怔的望着掌心的鲜血染红了绢帕,心思百结间只得溢出一声掺杂了自嘲的轻笑。“大哥错了,最难愈合的不是身上的伤口,而是心上的伤口!就算有朝一日伤口愈合了,结痂了,脱落了,那一道道的伤痕还是会时刻提醒着,当初的我究竟多么痛不欲生。”
她说这话时的表情淡淡的,仿佛在叙述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可是慕容柒云知道,每一次释然都是因为痛到了极致。
他起身凝睇着慕容青鸾,“我知道你有不能言说的苦衷,我也知道你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我只问一句——你确定就算赔上一切,也要对付卿怡吗?”
“我已身处地狱,何惧万劫不复!”
“我懂了。”慕容柒云最后看了一眼表情固执的女子,转身大步朝亭外走去。在迈出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他顿住了动作,淡声说:“我不会帮你去陷害谁,但是如果有谁想陷害你,我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护你周全!”
“谢谢你,大哥!”
慕容青鸾知道,这是慕容柒云给她的最大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