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道赤光将要没入猿猴的脑子里,岂料白猿转头迎向诺思,鸣啼一声,小妮子顿时感觉脑里似有万针刺啄,未及痛呼,眼前便是一黑,昏倒过去,那道赤光自也当场消失了。
左云接过诺思,心中大骇,虽知此猿猴属为灵兽,却不想它如此厉害,当下大喊道:“倪邱,速把蝠鱼扔掉。”
此刻,小胖子总算是回过神来,闻得左云的话,想也不想,奋力把怀里的蝠鱼向树林抛去。
却不想那猿猴后发先至,一把抓住半空飞逝的蝠鱼。待到落地时,已见那白猿手撕鳞鱼,吃在嘴里,而它那双细小的瞳孔时不时还瞟了倪邱一眼。
小胖子给盯得头皮发麻,目光不禁望向左云,恰见左云指着自己肚子,继而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倪邱会意,低下头来,嗅了嗅肚子,一股鱼腥味直扑鼻里。小胖子顿然大悟,敢情那猿猴已把自己当作一条大肥蝠鱼了。
此时的倪邱,似是感觉死神就在他的身边一样,想想这世间那么美好,自己入世未深,还未来得及享受,就要作古了,眼角的泪珠不禁潸然流出。朦胧中却看见左云指着身后的溪河,不断挥舞。
小胖子顿时有了绝地逢生的感觉,他虽长得肥头大耳,为人却不笨,心知贸然跑动,势必引起白猿的愤怒,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倪邱裸着身子,无声般的向后移动,那动作让人感觉如同一条肥大泥鳅在移动。便是远处的溟臻见了,也不禁捂嘴忍笑。
是时,那猿猴目光瞟来,倪邱立马止步,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背脊冷汗直流。但见白猿依旧自顾撕吃蝠鱼,并没有任何异常,小胖子暗暗庆幸,脚下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向后移动数步。
一人一猿相持数十息,倪邱移动了七次,也停滞七次,其间惊悚,绝非旁人所领会得到。“泥鳅神移功”虽说了得,但位置离得远了,终究还是给猿猴发觉。只听得怒吼一声,白猿扔掉残鱼,一个筋斗便向小胖子扑来。
此间倪邱距离溪河尚有十来步,闻得猿猴发吼,小胖子把心一横,索性闭上眼睛,奋起毕生之力,奔向溪流去。
倪邱虽快,可是白猿更快,眼见就要扑倒小胖子。倏然,一道黑光闪电般的射向猿猴后脑,白猿畏惧,只得弃了倪邱。反臂扫开来物,敢情那黑光是一块黑色石头。就这么一停滞,小胖子得以逃生,“咚”的一声,掉进溪河里。
原来,溟臻见了倪邱危急,随手抓了一块石头,运起怒灵奋力掷向猿猴,正是这一掷,却把小胖子给救了回来。
倪邱落入水后,不敢停留原处,潜于水里,游得七八丈后,方敢浮起头来,待见白猿不敢下水,这下可神气了。只见他狠狠地吐了一口闷痰,向岸上破口大骂:“畜生,有本事下水里来,与胖爷大战三百回合,老子饶你双手。”
到嘴的肥鱼给游跑,猿猴本就很怒了,现下,肥鱼就在眼前百般挑剔,就好像是说:“你吃我不着,你吃我不着……”白猿仰天大吼,不时捶打自己的胸口,是以发泄心中怒火。但愤怒归愤怒,终究还是不敢下水,也奈何不了小胖子。
倪邱更是得意,索性把自己的胸脯露出水面,学着猿猴那般捶打自己,高兴之余,还不忘了向天吼了两声。
“小心。”左云叫了一声提防,吓得小胖子回了神,乍见一道赤光迎面射来,倪邱急急潜入水里。
原来,猴类最忌同类向自己捶胸大叫,更何况这次是别类,还是从自己口中逃跑的食物。这叫它如何不怒,如何不恨?
愤怒至极的白猿学着溟臻,随手抓了一块大石,掷向正在洋洋得意的小胖子,若不是左云提醒,想必倪邱当场毙命了。
小胖子虽潜入水中,但那块大石却带有白猿的怒灵,仓促间仍是给气浪所震伤。倪邱顿时感觉喉咙发甜,只得忍痛蹿到溪河芦苇丛去。
那猿猴一击未果,怒气更盛,发狂般的向刚才小胖子所在的地方,掷下石块雨。一时间,也不知掷了多少块大石,只听得轰炸声连连作响。
倪邱躲在芦苇丛里远远见了,不禁暗暗庆幸,抹了一把嘴角残血,大口喘气起来。
片刻,轰炸声倏然停止,白猿甩过头来,两道目光如冰锋雪刃般的射向左云脸上,左云骇然退了一步,心里暗暗叫苦。他本可趁着猿猴掷石时,与溟臻潜入水里,但无奈怀里还抱着昏迷的诺思,一时间进退不得。
溟臻双手不知何时握住两块石头,立于左云身旁,悄悄地聚起灵气来,一副“你不跑,我也不跑”的样子,脸上半点胆怯也没有。
左云见了,心中一暖,畏惧之心尽消,目光毅然地迎上白猿去。
此时,天色落红,已近黄昏,人猿相持,气氛诡异,如同死神降临,生死便在一瞬间。
是时,峡谷中传来一声钟响,清脆悠扬,恰似天籁之音落入左云脑里,顿觉心旷神怡,再望向白猿时,那猿猴已是消失不见了。
左云明白得很,那钟声来自圣灵山上,钟名“沉寂”,每到此刻便响于山内,是以告知人们,夜幕将临。
二童如释重负般的躺在岸上,回顾刚才情景,仍是心有余悸。倪邱此时也爬上岸来,喃喃地道:“奇怪了,这白猿为何消失了?”
左云也是心存怪异,不明所以,笑问:“难道你还想多留它一会?”
“没……没有的事,消失便好,消失便好。”倪邱揉揉胸口,吐了一气,自个儿穿衣去了。
左云低头看着怀里的女童,担忧道:“诺思已昏迷许久,再不及时救治,恐怕会……”
“恐怕会性命不保。”一个低沉的声音从群童身后传来,接过了左云的话,三童闻言回顾,肃然站了起来,作了一揖,道:“沈师。”
只见来人是一个青衣儒生,年纪三十五六,瘦削白净,长须及胸,面容清癯。他颔首接过诺思,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倪邱平时话儿最多,青衣儒生这一问话,他就滔滔不绝地将刚才所遇的事讲了出来,说到自己奋勇逃生的时候,免不了加油添醋,当然,吓到尿流的情景,自是省略不提。左云与溟臻互相对了一眼,均生无耻之感。
倪邱说到最后,揉着胸前,呻吟道:“虽然躲过一劫,但是胸口到现在还是隐隐作痛。”话末,一个青瓶子落在小胖子手里,耳边闻得儒生道:“此乃清灵丹,专治内伤,早晚各服两粒。”
倪邱大喜,忙拧开盖子,服了两粒,胸中闷痛渐消。再望向儒生时,只见他右手食指上聚了一团绿色火焰,轻轻一弹,没入诺思眉心。片刻,原本一脸苍白的女童,也逐渐恢复了血色。
“啼嗔……”青衣儒生若有所思地道:“你们记好了,此间事件,莫要对别人提起。”群童连忙称是,“走吧。”青衣儒生抱起诺思,领着群童往溪河上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