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前辈闻言,脸上顿生愧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原来,他那年离宫后来到嘉陵镇,历经几番周折,在一户农家里找到这小孩。而这孩童正是他那已逝贤弟纪如谦的孩子,名叫纪度寒。
那时的小寒子刚满半岁,尚未断奶,对于陶前辈来说,照料病人他在行,但照顾小孩,他就不行了。
初时挨家挨户索要奶水,惹得人们投来白眼,议论纷纷,还以为小孩是陶前辈拐卖来的,在百般忍耐下,总算是填饱小祖宗的肚子。
但到了后来小寒子食量渐大,每至夜深必定醒来哭闹要食,可是这夜深人静上哪找奶水?
这让陶前辈很是头痛,无奈之下,便将自己葫芦里的酒,倒出些少喂与给他。
本想这酒性烈,孩子入口必吐,但结果出乎意料,小寒子非但没吐,反而吸得津津有味。
这可让陶前辈大为欢喜,心想再倒些少,好让他吃个饱,自己也能安心睡到天亮,何乐而不为?
于是,葫芦里又倒出许些酒来,全都给小寒子吸收了。见他吃饱喝足后,自己也打了个哈欠,倒头便睡了去。
待到次日清晨醒来,陶前辈发现小寒子还在床榻里躺着,心中不禁一惊,平时这个时候,小寒子必然哭闹要食,可今天却是异常安静,难道是昨天夜里喝酒过多出事了?
想到这里,陶前辈慌忙过去瞧看,当他走近时,不禁大为失笑,敢情这小家伙睡得正香,胖嘟嘟的小脸略显红晕。
这一觉睡至正午,醒来便是哭闹,得知他能喝酒,陶前辈的包袱就轻松多了。
只要一闹,便给他酒,就这样,不到六岁的小寒子,已给陶前辈培养成一名合格的酒鬼了。
随着时间流逝,小寒子慢慢长大了,当他一岁学会说话的时候,叫了一声“大爹”,弄得陶前辈两行老泪哗哗直流。
自从他出事入牢后,家里的亲人一个都没有了,那时一道圣旨便诛了他的九族,让他沦为一个举目无亲的可怜老人。
但是这一刻,有人叫他作大爹了,亲人又回来了,那种了无牵挂的生活,他活腻了。如今心中的那份久违牵挂再次回来了,这教他如何不激动?如何不落泪?
但到小寒子三岁的时候,他懂事了,想知道自己的爹爹和妈妈去哪里了,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长什么样子的了,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是他们不要自己了,还是别的原因?
这些问题都问大爹千百遍了,每次得到结果都是一样,爹爹高大英俊,妈妈亭亭玉立。他们很爱小寒子的,只是现在他们到了很远的地方办很重要的事,相信很快就回来了。
这一相信又是三年,每次当大爹打他屁股的时候,心里委屈便哭出:“爹爹不要我了,妈妈不要我了,就知道欺负我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反正我不想活了,你就打死我吧。”不过这一招挺灵的,只要一出嘴,大爹就像给人点了穴位一样,呆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这不,大爹又不动了,小寒子心里得意,抹了一把鼻涕,举着葫芦呼噜呼噜喝了几口,揉揉屁股,张口又假装哭上两声。眼看泪水不出,索性将手中鼻涕抹上,反正自己的大爹又看不出来。”
一路听来,涉影初时眼睛红红,但听到这里,她不禁噗哧一笑,道:“这小鬼倒是有几分滑头,不似某人,笨得像根木头。”她嘴里说着,目光却向左云望来,左云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一时呵呵傻笑。
伏伶摇了摇头,笑着继道:“妲姬见了陶前辈呆在那里,知道他自有苦衷,心想:既然小和尚安然无恙,那么此地不能久留。于是便道:“多谢先生照料,我家孩子既无大碍,小女这就带他离去。”说罢,便从包裹里取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
正要抱起小和尚时,忽听陶前辈道:“姑娘莫要急走,方才老夫所说的不行,是因为这孩子体内两股灵气正处斗争中,尚若强取寒阴之气,那么他体内的纯阳之气一旦失去对手,反会冲击他的经络,伤及他的筋骨。”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姑娘你,老夫瞧得出你体内有伤,虽说不会致命,但若不及时治疗的话,恐怕会有后患。既然如此,姑娘何不把伤看完,再作离去。”
妲姬自也清楚体内的伤,那正是与苍梧大师打斗后所留下来的,虽说是内伤,但只要到了重阳镇后,吸取几个健壮男子的阳气,就会痊愈了。
于是便抱起小和尚,笑道:“多谢先生的美意,小女子身上只是一点小伤而已,并无大碍。”说着,举步正想离去,忽地一条红线向她飞来,妲姬抱着小和尚,脚下一跨,往左急避,可是那条红线像是早就算到她要往左似的,妖女身子刚稳,红线便如小蛇一样缠绕着她的手腕。耳边却闻得陶前辈笑道:“姑娘莫怪,老夫行医多年,就是看不得有病之人,若是不给老夫医治,老夫就会心痒手痒,难过得要命。”
妲姬给他一招绑住,心中骇然,心想:这老家伙的功法有些邪门。但念及到他没有坏意,当下也不拂掉红线,任由他把脉,嘴里却是笑骂:“你才有病。”
“对,对……老夫有病,老夫有病。”陶前辈一旦如愿所尝,呵呵乐道。”
片刻,陶前辈手指一挑,那红线便脱离妲姬的手腕,顺势收了回来。只听他道:“你的伤来源于你的晶神,虽说是折了寿命,但也要及时治疗,你的晶神属于阴寒,只能以至阳之物……”说到这里,陶前辈忽地想到了些什么,“咦”地一声,望向妲姬怀里的小和尚,脸上略带异色,不过随即而逝,继道:“以至阳之物互补,再作调养,方能复愈。”说罢,只见他从桌子下拖出一个箱子,再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交给妲姬,又道:“这瓶丹药叫作极阳神丹,是由浑熊的金胆以及……。”
话说到此,忽闻有人“呸”地一声:“什么浑熊金胆,分明是隔壁三婶家的公鸡红冠,那天我亲眼看见你在调……”制字尚未说出,一本医书闪电般的打在小寒子的屁股上。
只听到陶前辈喝道:“要你多嘴。”转身又对妲姬道:“小孩子不懂事,莫听他胡言乱语,这神丹是由浑熊……”
“行了,多少银子你就说吧。”妲姬见他们二人如此,心里知道陶前辈在虚吹,当下打断了他的话,免得他啰啰嗦嗦。
果然,当陶前辈听到问价的时候,脱口而出:“三十两银子。”回复得干脆利落,一字一顿,没有半点迟疑。待见妲姬脸有异色,立马又道:“不是老夫自吹,这极阳神丹是由浑熊的金……”话未说完,忽听到“咚”地一声,一个金元宝落在桌上,只见妲姬抱着小和尚向大门走去,且行且道:“这是五两金子,不用找了。”
“哟嗬,姑娘,这也太多了吧,怎么好意思?实在是教老夫难为情,难为情。姑娘你慢些走,欢迎下次再来,哟,瞧老夫这臭嘴……”陶前辈嘴里虽是如此说,但右手早将元宝放进了怀里。
妲姬出了医馆,耳边还能听到陶前辈的声音:“小兔崽子,要你多嘴,刚才若不是老夫急中生智,这五两金子险些打水漂了。半年没人来求医了,再不狠狠捞上一笔,我们都得喝西北风去。”听完,妖女微微一笑,举步便往城中客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