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穹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摇头，“殿下不会想知道的。”
“我想知道！很想知道！”
子穹干脆直接以沉默作答。
她仍不甘心，“老师刚才还教我，对人不先以恶意相揣度······”
“殿下，那不是你的臣民，也不是可以做朋友的人，他······恕子穹才疏学浅，实在找不出足以说明他究竟是何等危险的词句。”
莲衣看着满脸恳切神色的子穹，咬了咬唇，最后说：“老师，你退下吧。”
“殿下！”
“我想清静清静。”她不再看子穹，自顾地坐回床上去。
子穹无奈地叹气，“是。”
殿门“咔”地关上了，莲衣靠坐着，试图回忆点什么，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对她而言，子穹不仅是老师和臣子，感情上来说更是介于兄长和父亲之间的亲人。她有无数个理由去信任子穹，却找不出几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去信任他。可是在她心里，似乎信任他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就像人类的小孩子去亲近野兽，只要不曾被野兽伤害，无论大人如何强调野兽的危险，小孩子仍愿意相信野兽是朋友。
可她也真的不是小孩子了，她已经一千多岁，一般到这年纪的烛龙多已成家，七个哥哥姐姐，除去四哥性子孤僻，六哥身体最弱，其余几个都是在这个年纪左右就办好了娶嫁之事。再者说，储君身份使得她的信任必须要谨慎，因为她身系整个烛龙一族，实在不该轻易冒险。
以前因为压抑难熬，加之自幼被深埋的孩子心性作祟，并没有去仔细想过这些事，或者说是刻意逃避了。但这次遇袭以及子穹刚才的一番话，让她不得不去想。
可是越想越觉得心里烦闷异常，却又无可奈何。没有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做，有了这次遇袭，父皇哪怕是再宠溺她也不可能再保持默许。至于视她安危为最重要之事的母后以及哥哥姐姐们，更是想都不用想，绝对不会支持她的。
她是神情愈发黯淡，双手放在胸口紧握着，因为这是她唯一可以使力的地方，不会让她觉得完全没地方发泄沉积在心里的闷气。
都不会支持吗？那，他呢？
不过片刻后，莲衣已经穿上长袍，手里捏着法器囊，通过气息感知确认有机会出去后，她几乎是快步跑上梯子。
今天晚上天色还是阴沉，不过这对莲衣来说倒也是好事。她熟练地披好黑羽衣，却没来及起飞，因为她清楚地感觉到了背后突然出现的气息，如此强的火之气息，在这座皇宫里只有皇才具备。
她垂下头，慢慢转过身，皇果然在几步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父皇······”
“回去歇着吧。”，皇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语气还是很轻柔。
莲衣没有挪步，也没有说话，做着无声也无力的最后抗争。
“回去吧。”
······
“回去。”
······
“回。”
“不要······”轻若蚊鸣的声音，却重如雷霆。
她抬起头，面无表情的样子和皇一模一样。
也许是从没想到最乖巧的小女儿能有如此举动，皇的眼里有隐藏不住的惊诧，但还是会快恢复平常模样，柔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再响起：“子穹应该已经和你说过理由了，难道连我们都不信吗？”
她把头撇到一边，没有回答。
“以前默许你自然有我的理由，但是现在那个理由不存在了，更何况你也该吸取教训吧？”皇的语速越放越慢，语气却越来越重。
她还是没出声。
“好了，跟父皇回去吧。”皇的声音缓和了些，伸出手想拉她，就像父亲带迷路的女儿回家那样。
但是女儿的手后缩避开了，这表示抗拒。
“是，父皇有父皇的理由，而且理由很可能非常正确和重要。”她不紧不慢地说着，像是梦里的呓语一般轻，“但我也有我的理由，无关正确与否，无关重要与否，只是对我而言，这些说不明的理由意味着，方向。”
她一把扯下身上的黑羽衣，身上瞬间燃起绚烂的火光，她不再遮遮掩掩，偷偷摸摸，决定好的事情就去做，像一定要开的花，那就勇敢地盛开。
下一刻，冰蓝色的烛龙皇宫上空开出了一朵火色的花，飘向冰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