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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撕心(1/1)

    许心兰一觉睡到大天亮,清晨起来,感觉神清气爽。她确认自己已经完全好了。度岩与她一同出发,送她到了公司楼下,看着许心兰走进了公司所在的大楼,度岩才心情沉重的离开。

    他知道,心兰状态的好转,仅仅是因为身体痛苦所带来的麻醉,他不知道这一剂麻醉药能够维持多久。按照常识来看,麻药失效后,心兰的伤口将会更痛。可是,度岩无论如何揣测,都无法给自己足够的理由,确定心兰的痛处究竟是何原因。他决定这些时每天去陪伴她,在细节中,或许可以感受到肉眼所看不到的东西。

    同时,度岩也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心头的沉重。这无疑是一个警示。度岩告诉自己,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最心爱的人在这个月里都先后出现了心理上的感冒。自己也去了神龙架,也同他们一起走过了那个山洞。那么,自己就要时刻留意自己的情绪变化,在这样的时刻,自己一定要挺住。

    从来都是心情宽厚的度岩,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乘车,而是坚定而急速的朝着公司走去。

    可是,度岩到了公司,却又听到池季文请假的消息。

    池季文和蒋思敏在一起。

    昨天度岩陪许心兰去医院的时候,池季文就去找蒋思敏了。蒋思敏自己开了一家贸易公司,做国外的医疗设备代理。公司设在外运大厦楼上。

    虽然池季文来得非常的突然,看得出蒋思敏也很忙,但是看到是池季文来了,她依然推托了手上正在处理的商务。与池季文一起去了大厦一楼的一个西点咖啡吧。

    以池季文的优秀,他钟情的人肯定错不了。端坐在池季文对面的西式靠椅上,一头卷发的蒋思敏有着商业成功女人所特有的气场。她有着一双天生会说话的大眼睛,柳叶的眉毛乌黑如漆,根本就不用每天用眉笔添加任何修饰。虽说是圆圆的娃娃脸,但是因为嘴角有菱角的原因,倒是更添加了她的成熟感。许心兰身材偏瘦,而蒋思敏则有些微微的婴儿肥。灰色的一步裙子裁剪合体,她两腿斜并着,恰到好处的展现出她的修养和礼仪。

    “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我谈。”蒋思敏是善解人意的,首先打破了沉默。

    “嗯,是的,我这段时间以来内心很受煎熬,所以我觉得必须要和你面对面沟通一下。”池季文也开门见山的说。

    “还是因为上次那件事?那些照片?”蒋思敏对于此很淡然。

    “是的,我知道不应该始终纠结于此。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摆脱这些影子。”池季文就像对老朋友一样倾心。

    “可以理解,实话说,我自己都无法接受,可是怎么办,那些都是真实的存在。难道生活可以抹去了重新再来?”蒋思敏这一次的谈话,显然不像上一次那样拒人千里之外。

    “我今天来找你,可能很唐突,其实,不管是否可以接受,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池季文看着蒋思敏那双大眼睛说。

    “什么事情?”

    “我不想再等一年了,你现在就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池季文说出了四年前同样的话。

    蒋思敏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笑颜看着面前的池季文。

    “我爱你,不想让你再受到伤害。”池季文看到蒋思敏没有表态,继续说。

    “我喜欢成功的男人,我自己也想要成功,”蒋思敏顿了顿,继续说,“事实上,你也知道,我现在的一切,也都是靠你所不愿意看到的事实而得到的。”

    “我不在乎,一切都是过去时,我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池季文诚恳的告诉蒋思敏。

    “我也不想在你面前隐瞒什么,你应该看到了,我是一个虚荣而且现实的女人。我不可能放下一切,和你在一起。除非,除非你的成功可以满足我的虚荣。”蒋思敏的这番话,几乎是一种自嘲般的决绝。这比婉转的拒绝更为残酷。同样的,一个女人能够给自己如此的标签,可以想象,她的内心是多么的绝望。这是一种对世界的绝望,只是,只是此时此刻的池季文陷入在忧郁的泥潭里,无法感受。无法感受到蒋思敏优雅外表下失落的驱壳。也更加无法感受到蒋思敏对爱情的绝望。或者说,不是对爱情的绝望,而是对于自己人生的绝望。在这个世界上,那个女人不希望拥有美好的爱情,哪个女人不希望幸福的与爱侣同栖共息,哪个女人会在哪怕有一线希望的时候,将自己置身于不归之路。

    “你希望我怎样成功才愿意接受?”池季文朝着另一条逻辑上问道。

    蒋思敏沉默了,她死寂般的心被面前的男子触发了一丝的涟漪。她是了解池季文的。热情,坚定,上进,善于组织,也乐于帮助别人。这其实是她真爱的男人。可是,没有办法,蒋思敏知道,她的幸福离池季文很远很远,即使池季文此刻近在咫尺,即使与池季文相恋相守,他们之间,也只是靠的越近,离得越远。她决定再次伤害池季文,让池季文走回他自己的人生,不要和她的痛苦有任何的瓜葛。

    “我看不到你会有什么成功,从我们同学开始,你就是一个四处张罗,看上去很有能力,而实际上一无是处的人。你到现在还只是个园林公司的设计员,和那个憨厚的像农民一样的度岩在一起。你喜欢野生植物,可是却没有一篇关于此的重大发现的文章面试,最多的就是在网络社区里和一些流水般的不相识的愤青们在一起喷来喷去。似乎你也没有创建一个商业机构的想法,那么既没有钱,也没有事业,追求的仅仅是对于归于大自然的闲情逸致,你告诉我,从哪里可以成功?”

    蒋思敏成功了,她的话如万箭穿心般射入到池季文的心里。池季文懵了。一直以来,支撑着他的世界观被蒋思敏的这番话击溃了。池季文如同一个被海浪摧毁的沙雕一般,缓缓的站起身,站起来的,是他的驱壳,而他的内心,已经随着这浪涛散去。他给了蒋思敏一个惨淡的微笑,说了句,“祝你事业成功,生活幸福。”然后迈开铅一般的脚步,离蒋思敏而去。

    蒋思敏依然端坐在那里,面前的咖啡没有了温度,两行泪水流淌在那雪白肌肤的脸颊上,蒋思敏没有去擦干,而是任由这泪水决堤。她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开开心心的哭过了。

    四个年轻,四颗善良的心,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饱受摧残和煎熬。他们都不知道,在他们的周围,有着一双又一双邪恶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等待他们的,是更为残酷而严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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