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可恨的?”他目光淡淡,冷漠话里满是疑惑。

    “真的吗?”纯狐妜诡异笑笑,再一次追问“一点都不恨吗?”她不甘心,为什么只有自己被他践踏的份儿,她也是做过那些伤害过他的事,也是做过天理不容之事的人……

    “你说说看吧。”他倚在身后的栏杆上说道。

    纯狐妜绽开一抹无害的笑容却说了许多伤人的事实:“我利用秦臣,勾结族亲,陷害忠良,让秦国损兵折将。”顿了顿“甚至还借刀杀人害了你兄长,最后还计划宫变……”

    说完,小人儿似乎有些得意的笑起来。

    对……这些都是她做的!

    可是笑过之后,小脸上不知为何布满了悲凉。

    “啊……”让人意外,宁王苻骞只是目光放远,淡淡的点了点头。

    纯狐妜扬起小脸,万分惊诧望着他“我做了和我大哥差不多的事情来,你居然不愤怒也不难过?”随后讽刺笑道“不……你在掩饰!”

    “的确愤怒过。”苻骞看着纯狐妜的小脸说“而且你也见过。”

    纯狐妜笑道:“你是不是知道一切真相后恨不得把我烹杀了?也许我做了前面那些事都没有真正触及你的心,唯有最后一件,动了你的手足,你是不是肝肠寸断,对我忍无可忍?可你一定猜到了我会有继续的行动,所以强压着怒火,傍夜才来金华殿,就是怕自己一怒之下把我杀了,不知道之后的事情,对吧?”

    小人儿叙述完她那时的推理,苻骞细细听完。

    不得不说,这个小孩分析都是对的。她似乎很了解苻骞的心理,这种了解似乎是特意的去揣测过,去琢磨过……

    苻骞勾唇而笑,笑而不答。

    纯狐妜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对的。终于慢慢问道心中最后一个疑惑,那个她怎么样都想不通的疑惑:“你那么忍受不了我,而你也知道最后一步是什么的时候,为什么不杀我?我做了那样十恶不赦的事情,你居然瞒了所有人真相。”

    他深邃的眸子仿佛招人下坠的黑洞,用大人看着小孩的目光对她淡淡地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就像一个恶作剧成功了,把成果急于展示给别人看的小孩。”

    纯狐妜怔了一下,她从未想过苻骞这样看待她……

    他继续说:“的确想杀你,但是谋反都平息后,反而不想了。”

    “为什么?”纯狐妜疑惑丛生,问他。

    “你处心积虑做了那么多却没有动摇大秦根基,反而使本王和圣上看清楚了朝堂上一切隐藏在深处的毒瘤。”

    “苻骞,说白了,你根本就是冷血……”纯狐妜摇着头“连手足被陷害都无动于衷,还把“杀人凶手”好生放在府中。”

    苻骞无所谓的站起身来,勾起薄唇,扬起好看的弧度。没有回答。

    然后他垂下眸子,意味深长的问她:“纯狐妜,本王想问你,你恨本王,真正的原因是不是本王骗了你?”

    纯狐妜仰起头,不知道他指什么。

    “你比其他孩子都要聪明,当你被王猛将军带走的时候,你不可能没猜到什么……”

    纯狐妜扬着小脸,平静的看着他的眼,心却在胸腔里开始剧烈的跳动。

    “本王问你,如果苻骞如今还是王子骞,你还是会和王子骞走,对不对?”男人俯下身子,与小人儿平视,那是一种认真的神情,第一次带着猜测。

    王子骞……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再一次听到,纯狐妜的眼前顿时雾蒙蒙,一滴眼泪不争气的飞快流出了眼眶。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就是单纯的想哭。

    这一滴泪似乎证明了一切,苻骞看着她红彤彤的大眼睛,伸出修长的指为她擦拭,深邃的眸子沉淀着未知的东西,继续问:“你恨我,其实真正的原因也许是‘王子骞’骗了你。”

    他一直都不相信一个小女孩会懂得那么深的国恨家仇,而且在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兄长的宫变造成时,她更多的应该是对兄长的怨悔,而不应该是寄仇于他人。

    他一直都知道,纯狐妜聪明,聪明得不像个孩子,有着比成年人还灵活的思维。这样聪明的孩子,怎么可能看不透黑白对错,怎么会分不清是非?

    他不是没有想过,也许纯狐妜做这些事情的背后有其他原因,他知道这个原因一定关于自己。最后他只能猜测,也许是“王子骞”的欺骗,狠狠的创伤了一个孩子的心,这个孩子可能很早便知道国与家破亡的事情,在万念俱灰无助的时候,他以“王子骞”的身份出现了,而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便开始肆无忌惮的依赖与信任。

    可是家国破败的事情真正摊开的时候,她依赖的“王子骞”却也摊开了另一个身份,有着离她很遥远的地位,拥有不可跨过的障碍。所以她开始报复,用自己的方式,把自己承受的东西都想展现给他看……

    “你坑害十四万将士是也想让秦国兵力锐减。陷害窦滔,是想秦国也套上不近忠良的名号。对圣上和庆王下手,也是为了让我也失去兄长和父亲,对吗?”苻骞问,有着说不出的平静。

    “妜儿,这些我都能察觉得到。正因如此,所以本王不恨你。窦滔已经无罪返乡,朝廷也查实了的确是前方指挥不当才造成的平白牺牲,因此十四万将士的父母受到了丰厚的补偿。至于庆王,他虽是被诬陷致死,但是那冕袍的确是他曾向慕容暐提过。皇子不该觊觎王位,仅这一条就足以致死。”

    纯狐妜垂下头,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到里面的情绪。好一会才掩饰了慌张,冷声道:“苻骞,你想多了吧。”

    苻骞直起身,淡淡说:“若你能做回妜儿,本王愿意做回‘王子骞’。”

    “呵。”小人儿嘴角此刻浮上一抹斜笑,满不在乎。

    他也勾起唇角,眼中恢复冷冽,神情漠然,转身离去。纯狐妜望着那冷漠的背影,无声之泪如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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