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时明明春日较好,不多时便下起绵绵春雨。师傅说寺院里的伙食薄了些,让我随着大师姐外出采购,我忙叫苦不迭,被师傅一记白眼顶了回去,无奈,只能心不甘亲不愿的出门。
其实,比起骄阳,我更喜欢春雨的绵柔缱绻,在水月庵的日子,白天黑夜,都少不了与水相伴,似乎从来都是如此,只是心境在一日一日的改变,冥冥中,总觉得世界会有一番大改变,而师傅说的劫数,莫不是与这朝代的浮沉有关?
看着这巷口街尾仿佛一夜之间变的清冷,垂柳薄暮,有说不出口的压抑在风中盘旋,长长的巷陌,只有几个散漫的行人,皆为水月庵外出采购的姑子。
我分明觉得有阵阵的寒意向我袭来。
“妙玉,情况有些不对,等一下,我们就买些必需的,轻便的,就赶紧回去,千万不要再这街上逗留,你知道了么?”
大师姐忧心忡忡的开口,就怕我分心出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我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第一次觉得除了师傅以外,大师姐是如此安心的依靠。
“大师姐,我知道了,我们要赶紧回去才行。”
大师姐还是眉头深锁,满怀心事的模样,“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连我都开始害怕起来。罢了罢了,已经来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猛地,听见嗖的一声,一支箭就这么准确的射进我旁边的墙壁上,紧接着有马蹄落地的声音传来,大师姐赶紧将我拉进旁边的巷子里,紧了紧我身上的素色披风,就怕我被人发现,看着她镇定自若的神情,我陷入沉思。。。。。。
“师姐?”
“妙玉,别怕,有大师姐在,师傅说过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师姐会保护你的,我们一定会平安的。”
平静柔和的话语,让我一下子平静了下来,我从未发觉,大师姐竟是如此的在乎我,小时候,师傅说,妙玉啊妙玉,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和你的大师姐走吧,离开水月庵,离开这是非之地,过你们自己的快活日子去,不要卷入这扯不尽道不完的是非恩怨里去。
如今,我倒真有了与大师姐祸福同依、患难与共的经历。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恍恍惚惚的,只觉得有很多人向我走来,有高床软枕,金碧辉煌的宫殿,端庄高雅、眉目和善的妇人,刹那间,化作一片血红,许多人乱成一团,哭声传遍整个宫殿,不一会儿,那些人又都化作烟雾,渐渐的变得模糊,变得远去。。。。。。
猛然惊醒,好似刚才的景象不曾在我的脑海中出现过,大师姐一脸担忧的看着我,我看着她,淡淡的笑:“没事。”
大师姐自然是不信的,只是眼下的景象不容的她多问,见师姐偏过头去,我才敢深深吸一口气,方觉得心头舒缓了些,只是隐隐的觉得不安。
街上的骚乱很快就过去了,就像是马蹄践踏过的草地,街上说不出的狼狈,有幸可以在骚乱中安然的活下来,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大师姐不敢停留,也顾不上师傅的命令,就带着我匆匆的回了庵里,一路上,杂草丛生,丛林矮木,我不免多长了几个心眼,所幸,一行人终于毫发无伤的回了庵里。
见了师傅,也不多说,师傅就像是早有预见,心下跟明镜似的,一片了然。“从古至今、朝代更迭,莫不如是,只是水月庵也算是方外之地,再大的变故与我们又有什么相干?妙风、妙玉,你们受惊了,今夜好好的歇息,庵里人多口杂的,这件事不要多说,免得人心惶惶。至于伙食,好在我们也有一些存货,不必担心,只要熬过这段日子就好。”
走出房门,我突然握住大师姐的手,有些迷茫,却不知如何开口。
大师姐反倒笑了,道;“妙玉,没事的,师傅都这么说了,我们只要相信师傅就好了。”
望着师姐离去的背影,我隐隐有种感觉,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夜会有事情发生。
正当思索之际,忽然听到院中有重物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