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镜前,依旧是我。简单的打扮,肃静清雅。看吧,我妙玉,就是清肌素骨,也有一番难以言喻的美!将莲花夹与耳后,平添一份妩媚!
风起,掠过每一扇开启的窗,吹动我的青衫,慌乱之中,连忙将荷花夹进桌上的佛经之中,还是不安。水月庵才是我的家,我要珍惜的,不过就是在这里的每一天,我是注定要与师傅在一起,与佛祖相伴的。
奔跑在幽深的长廊,循着悠远曲折的回廊,闻到缕缕浓郁的檀香,伴随着清茶的淡雅幽香,隔着木门,有说话声从里面传来。
“输一盘棋,可以重来,而人一步。生之路却不容走错。”好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棋盘如人生,让黑白的棋子去决定人生的胜负,未免太轻率。”是师傅的声音,在与人对弈?踌躇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是走是留。
“是妙玉吧,进来。”先是一惊,听到师傅的声音,也明白了十年的棋局,能跟师傅下棋的,也只能是一个人。
也不敲门,就这么推开了那扇久闭的木门,对正在茶座上对弈的两个人行礼,微微俯身:“见过丞相。“再转向师傅,”见过师傅。“
后禅坐在蒲团上,静静的看着他们品茗下棋,透过棋盘看人生,别出心裁,又有些悲伤!一起一落间,收放自如,全然不见方才在门外所听见的惊心动魄。
师傅笑了,往那残缺不全的棋局上又添上一颗不知成败的棋子,说道:“这盘棋,我们下了整整十年,至今都分不出胜负。”
也笑了,“是啊,十年,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师傅和丞相是故交,我一直知道,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因何缘由,认识了几年。不过这庵虽小,又在偏僻山林中,来往的贵人却不少,因此,水月庵从不缺香火。
人生如棋,是一种竞争,也是一种调和, 漫漫人生,变换不定,一盘棋,他们可以下上十年,也可以再下十年,却未必分得清胜负。也许,他们心中早已有了结果,只是在品味,下棋只是一种形式,他们更多的也是在棋局当中体验人生的酸甜苦辣。
棋子停在半空,师傅将其落在一个无关成败的位置上,微笑:“王兄,我看,我们还是停下吧,反正也分不出胜负,难得妙玉也在,倒不如坐下来,闲聊品茗。”
大人点头,于是,我们三人,一杯茶,一副永远不知道结局的棋局,没有谁想要点破什么,也没有谁想要改变什么。
“人生啊,要做到宠辱不惊,事不关己,决非易事。”那人说道。
“好与不好,全凭自己,无论身处何地,自己的苦痛欢乐,终究还是自己知道,关别人何干?”师傅微笑。
这是我见过师傅笑得最多的一次,其实还有很多,但每次,都是与坐在面前的人有关。其实,在我的心里一直在传侧师傅与丞相的关系,他们至少认识了十年,十年前的师傅倾国倾城、名动天下,十年前的丞相也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他们又如此惺惺相惜,那么,他们会不会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传言,丞相大人尚未娶妻,难道是为了师傅,但师傅又为何偏偏在最好的年华,遁入空门,从此与红尘姻缘相决绝,再不入情缘。
所有的所有,全是猜测,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们两人已经成了可以摒弃生死的好友。
“你说得对,妙玉,你觉得呢?在水月庵,你过得好么,过得快乐么,可否体验到一星半点的无奈?”
我知道,他心中藏着事,那是心事,他问我,其实也是再问师傅,在问自己。
“师傅说过,我的命运是早已决定好的,但我可以选择活法,我要的,也不过是问心无愧,痛痛快快的活一场。”说出这话,我似乎很坦然,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问心无愧么?这辈子,我是做不到了,但愿你可以,活得痛快就好。”他饮了口茶,却始终没有放下手中的茶盏。
师傅捻着佛珠,默诵我听不懂的经文,可我分明感觉到,她的心起了波澜,再不复往日的平静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