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想:虚空、道一……也曾在此地陨落吗?
“在这片山脉,道一之下,近乎必死无疑。十年前倒是有人以玄法境走出葬道,但那也是有人庇护而已。”
林空暮轻轻叹气,说道:“作为一个前辈,我最后劝你一句,远离此地,是你最好的选择。”
片刻沉默,少年终于抬头。青年抬眼看去,见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寒霜依旧,冰冷而孤傲:
“我要进去。”
……
风雨仿佛小了许多,打在脸上雨丝,好似都不那么清凉了……
风雨虽大,却再也无锁牢愁。十年岁月匆匆过,曾经的剑者轻狂,是不是,已经消磨在了光阴当中?
林空暮沉沉叹息,漫天风雨中,他静静闭目,再开眸。无双的剑者锋芒,乍发眼中,如狂雷厉电。
“年轻男儿,便当如此孤傲。”青年剑者低笑,认真说道:“你既然决心已定,我又如何还能阻拦?葬道凶险,你多加小心。”
他弹指,虚空荡漾,随后云铭就觉身前高墙瓦解,凭空崩溃。
云铭默然点头,起步欲行。
身旁青年静望少年身形,忽然问道:“在你进入葬道之前,可否告诉我,你为何入葬道?”
少年回眸,神色渐渐冷漠。
“不可说吗?”林空暮问,笑容温和,“葬道之中,我想,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东西。如果你说出来,或许我还可以帮到你。”
迟疑片刻,云铭深深吸气,然后慢慢说道:“经文。”
很怪异的一句话,但林空暮骤然色变:“经文……阴经?”他目光登时锐利起来,剑者锋芒毕露,压力如山。
云铭默然,似乎默认。
“原来如此。”林空暮叹息一声,“十年前,有人自葬道生还而出,携带一页阴经经文。我想,那页经文,应该就在你手中吧?”
云铭默然。
“十年前的因,十年后的果。呵……”林空暮笑笑,“既然你是为此经而来,那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云铭抬头,目光讶异望来。
“我说了,葬道之中,应该没有我不知道的东西。”林空暮轻笑,但云铭感觉,在那温和笑容下,有着刀剑一般的凌厉气息涌动。“即便是阴经,我也知晓。”
“但我要问你一句,你可做好,死的准备了?”青年神色骤然凌厉,仿佛万剑出天。“世上从没有不劳而获的事。你要取经,就要做好九死一生的准备……你,做好了吗?”
“做好了。”片刻后,少年平静回答。自从六十二日前,那段血孽的开始,我就已经做好在这条血路上埋骨无归的准备了。
死,对我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呼……”林空暮抬头望天,目色复杂。半晌,他低下头,目光望来,忽然道:“此事……我帮你。”
“为什么?”云铭问。
“因为……”青年回忆方才的那句话,还有孤傲的那个眼神,慢慢道:“……”他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摇摇头,他说:“走吧,我带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云铭目光落在青年的面容上,静默片刻,然后深鞠躬:“多谢!”
从小到大,他都是个敏感的人,对周围人的善意和恶意都极为敏感。尤其是那个血夜过后,他已经敏感到自己没有一个朋友相交的地步。
此时此刻,在这个青年身上,他却感受到了一股纯粹的善意。
“不谢。”林空暮淡然一笑,“等你能活着从葬道出去,再谢我吧。我只能带你到那个地方,但能否取经回来,还是看你自己。”
“现在若是无事,那便动身吧。”
言尽,青年起身动步,寻过一片茫茫山林,迈步而去。
在他身后,少年跟上几步,忽然停步皱眉。他感知着自己怀中那股渐渐灼热的热流,抬起手来,轻轻按了按。
不错,确实是那颗珠子。以往它从未有过异样,为何今日会如此反常?
难道……它跟这葬道山脉,有所关联?
……
少年前方,青年回头。见云铭没有跟上,便是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云铭想了想,答道。随即赶上几步,跟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山林间。
长风呼啸,飞雨泼洒,天,愈来愈昏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