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淡淡笑起,哀伤中显出欢悦神色来。他问:
“你叫什么名字?”
“云铭。”
“你来此地,所谓何事?”
“灵海之后的修行经法。”
“阴经么……”男子沉默片刻,道:“九经之阴,魔体传承。亘古以来,此经只在苍生魔体间传承。”
思索半刻,男子道:“虽然你是此经最合适的修行者,但仍旧需要通过考验,方可传你经文。”
“什么考验?”
男子一字一顿地道:“灵海圆满!”
云铭色变,孰料男子淡淡说道:“我归无依的弟子,且不说天资绝世,但悟性,必要惊世骇俗。灵海圆满,是我对你的考验,无论你在何时将其完成,只要我还在,你便可来此得经。”
“但,你的时间,最多只有一年……”
云铭皱眉,他感觉出师尊话语中不为人知的几许关怀,还有几分异样。但他没有问出来,沉默片刻,他只是说:“或许是弟子天资着实不佳,无论如何,都不能领悟灵海圆满之法。”
“请师尊指点!”
云铭认真道,眼中寒霜早已尽数褪去,剩下的,只有莫名的一眼坦诚。
他也不知为何会对眼前人如此信任,仿佛是血脉深处的相通一般,就连温和暖笑的林空暮,都不及他对此人的信任。
他不想深究,只是相信自己心灵深处的悸动。忽然一阵炽热若喷泉般涌出,周身陡然一颤。
男子讶异,然后看着云铭片刻,神色突地惊喜,但又骤然落寞,只余重重一叹。
“可惜,最终还是不能再见你一面……”
云铭默然,不敢多问,只是悄然感觉这这股深沉无比的哀伤。纵使道尽世间诸般伤悲之事,亦不过如此吧?
他心想,自己的心里,也忽然涌上了那一件悲伤的事。
那场雨,那场火,那场说不尽、道不清的血孽!
……
林空暮足踏虚空,一步百里。刹那间,就已落到了一个林木稀疏的地处。
这是葬道山脉的外围,眼下,他正在那个向此行来的女孩身前。
女孩身着白衣,随风而舞,裙袂飘飘,玉足晶莹,自见绝代风华。秀发乌亮,长落及腰,螓首蛾眉,冰肌玉骨。只是肤色宛如凝脂,苍白而少见血色。
唯一可惜的,是她面上蒙着一席白纱,一双清澈眼眸之下,尽被白纱所罩,不见容貌如何。
“姑娘所为何来?”林空暮笑,“若无太大事情,还请不要入葬道。这片地域的凶险,想来姑娘也是清楚。”
“我为虚凰琴而来。”女孩静静说道,眼神清澈,纯净若冬日飞雪,但深处更有几分灵动,如溪水流走。
林空暮色变,双掌猛地紧了紧,好似握住剑刃,神色骤然凌厉:“你是何人?竟知虚凰于此?”
“我叫雪溪,”女孩轻声说,“我从宗门古籍中查到,百年前先天火灵梧桐与啸月枪皇归无依惊世一战,结果不明,只知二人同时失踪于葬道山脉。而当时虚凰琴之主,就是火灵梧桐。我想,既然葬道山脉是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那虚凰琴,应该也在这里。”
“看来你所属宗门底蕴极为深厚,竟连这等秘事都有记载。”林空暮神色冷冽,眼中响彻起刀剑般的清光,“你是哪个宗门的?说不定我还认识。”
“仙音阁。”雪溪说。
林空暮一滞,一种惊异甚至震撼的神色自他脸上现出:“怎么可能?”
东炎西仙阁,南荒北雪塔。西天仙音阁,远在大陆之西。
“仙音阁远在大陆西方,与此地已经横隔了半个大陆。你都未曾修行,怎可能从仙音阁来到此地?”
“我是借东临城的传送阵过来的。”雪溪说,神色清澈,声音平静,莫名地令人相信。
林空暮目光凌厉,锋芒毕露,逼视前方少女。雪溪脸上面纱微微一动,像在咬唇。
犹疑片刻后,林空暮不作深究,只是说:“姑娘还是离去吧,进去也是无用。”
“为什么?”女孩轻转眼眸,静静问。
沉默片刻,林空暮终于开口:“五年前,葬道大变。虚凰琴遭受重创,本源化作阴阳二珠,被打出葬道,迄今下落不明。故而我说,你来此无用。”
“阴珠在我这里。”雪溪取出一颗银色珠子,疑惑地说,“阳珠不是已经回到葬道山脉了吗?”
林空暮不解:“此言何意?”
“半个时辰前,阳珠的气息出现在葬道山脉,向着里处,渐渐深入。”雪溪偏过头,说,“按我的感知,阳珠应该是在什么人的身上。”
林空暮恍然,骤然明悟:“是他!”
“若是如此,那梧桐归来有望!”他心想,眼眸看着前方少女,说,“既然如此,我也不阻拦你。但若你入葬道,我希望你能先去一个地方。”
“哪里?”
“你跟我来!”林空暮神色凝重,迅疾回首,辩过方位,身形走出。
雪溪好似惊讶,身子怔住一下,然后追上林空暮。山风吹来,吹得她那一张面纱,呼呼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