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模糊后他神色迷茫,在无边的仿佛自然拥抱的舒适中,渐渐闭目,沉眠在无尽的温暖中……
他的肉身,仿佛将倾之危墙陡然平稳,紫血不再奔涌,生机得到了最为关键的维系。
耳边骤然惊风暴起,意识模糊中,他见到一张白纱落下,还有白纱后的那张少女容颜……
……
片刻后,枪皇到来。
纵然他遍体鳞伤,他还是来了。
他远望了那梧桐树下的一片灰烬,神色终于宽慰起来。凤凰自焚为灰烬,后于灰烬中浴火重生,是为凤凰涅槃。自焚为灰烬之后,梧桐便再无大碍,无人再可干扰。
他又环视场中情形,微微皱眉。凝会真元,唤醒林空暮。旋即走去云铭身旁,看看面色苍白的少女,目光又落在少年身上,那紫血与绿血混杂,气息紊乱的衣襟上,突然沉默。
“我替他谢谢你。”归无依忽然说,“若不是你用自己的血为他保全了一丝生机,恐怕他已无救。”
雪溪面色苍白,白纱落后,却是一张惊世容颜,漂亮至极。她轻轻说:“没什么……他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就值得我这样做。”
“呵……朋友。”归无依淡淡一笑,“或许吧。”
“不过现在,他还没有完全渡过死关,”归无依看向雪溪,说:“最后的救治,让我来吧。”他看去云铭,目色深深,落在那张稚嫩而不复天真的面颜上:“同是魔体,就该彼此相助,同病相怜啊……”
……
……
石洞中,归无依看了看身边的少女,目光再落回眼前少年身上,神色凄然。
随后,他看着前方的男孩,深深吸气:“他的肉身几乎全毁,即便你用灵血救治,也不达其根本。魔体……终究还是需魔体相救。”
“你退出去吧。”归无依说。而雪溪只是默默退开几丈,神色莫名。
“你是我的徒弟……希望日后不会重演魔体之宿命。”归无依默默呢喃,旋即结印:“眼下,就让我以魔体血脉,为你重铸肉身!”
一滴深紫血珠,自归无依心头处现出。枪皇神色苍白,却牵引这一血珠,落至少年身上。
仿佛一股无上大力,凭空轰下。霎时间,只见少年血肉横飞,血花撒空。而那滴深紫血珠,却已没入胸腹。
在他薄弱的身躯中,鲜血已经少的可怜。圣者弹指一击,如不是苍生魔体的血脉本源,长存不灭,他必已生机尽散而死。
漫天血花飞溅,雪溪已是不忍再看,急忙闭眼,神色苍白如纸。
深紫血珠落入体内,陡然焕发无尽破灭之力,所经之处,还有几分残余的脏器经脉,无声崩碎。一切的一切,都随上天的血花,离去体外,空留一副败絮其中的肉身。
紫血在体内,自毁灭而突然转至治愈。无边的生机,自一点而四散弥漫,皮肉生出,骨骼生出,脏腑生出。肉身重铸成功。
但在其中,血液不流,生机不回。
归无依目光凌厉,仿佛透过层层皮肉,看见最深处的血脉。
那是紫色的血液,仿佛亘古长存。紫意盎然,带着无尽的生机。但在一片紫意中,却有几分绿色,悄然融入紫血当中,现出不死不灭般的生气。
“造化灵血,与苍生魔血融合么……前无古人啊!”归无依不由道:“你的根基,近乎空前绝后!”
“那现在……就让我为你贯穿血脉,紫血重筑肉身!”
深紫的血丝,万千分出,深入少年体内,牵引着那魔体血脉,奔流而出,贯通周身。
仿佛大江大河的奔涌声,就会在这一少年的体内出现。魔体血脉游走周身,充沛至极的生机,滋润皮肉,重铸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经脉重生,骨骼重生,并在此充沛生机滋养下,愈发坚韧。
此刻,紫血贯通周身,奔涌若江河。磅礴生机显现,令人震撼。
“前辈,”雪溪静待片刻,问:“成功了吗?”
“可以了。”归无依面色疲倦,还是说道,“再过片刻,他便会醒来……现在我与林空暮都有重伤,急需调息。就先麻烦你,守在此处吧。”
“嗯,”雪溪轻应一声。
“葬道之地,他不可久留。”他想了想,对雪溪说:“等他醒来,你就告诉他,我让他明日下山,不可多留。”
迟疑片刻,他又道:“明日你若有闲暇,就送他一程吧。林空暮重伤,我也要坐镇此地,等你回来,就直接去梧桐木处,不必再来此地。”归无依默然说道:“方前虚凰琴能你为所用,想来也是与你有缘,若是得其自行认主,我想,梧桐也不会反对。”
“好。”雪溪点头。
“那现在,你就休息一下吧。”归无依说,随后起步走出洞外,看着夜下云聚的黑层,默默叹息。
轰轰的雷声响彻云端,大雨方停不就,又将下至。狂风骤起。深黑的夜色,也掩盖不下风雨将至的沉重。
归无依知道,今日的风雨,只是开场而已。
更加狂暴的风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