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从来不骂人。”
“那你骂谁?”
关千剑窃笑不已。对方只问骂谁,等于默认他这个老子。他道:“这里除了人,还有别的,比如说水里的鱼,天上的鸟。”
“这么说你骂的是鱼和鸟?”问话的人神色不善。
关千剑心情好了许多,回道:“鱼和鸟又不乱咬人,我骂它们干什么?但是这里除了这些东西,还有两条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白皮公狗。”
“好啊,这么说你还是在骂我们……”话一出口已经知道着了道,慌忙闭嘴。
关千剑不失时机地提醒他:“阁下既然自认是狗,我也没办法替你辩解。”
“你这人!……你……王全,这乡下人也太可恶了!”这两人原是孪生兄弟,平时都以名字相称。弟弟王康生性迟顿,脑子转不过弯,所以特别爱生闷气。这时他已耳脸鲜红,却不知如何回敬对方,只能求救于兄长。
王全脸一沉,目露凶光,却又一笑道:“王康,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报仇!”
“要报仇便要怎么样?”
“杀人!”
“那不就对了?正好这里有个不识好歹的乡巴佬,自己找死,你为什么不成全他,顺便也好拿他练练手?”
关千剑听他把杀人说得跟砍瓜切菜一样平常,心里就有点发怵:乖乖不得了,这俩小子什么来头,一言不和便喊打喊杀?小姐天天嚷着杀我,不过图个嘴上快活,这俩个恐怕不太一样,出来行走江湖,杀个把人,还不是跟在家里吃饭喝茶一样?完了完了,他真要动手了……
王康见关千剑眼神闪烁,知道兄长一句话就把他唬住了,心中一得意,刚才所受的气消了大半,剩下都是找乐子的心,他道:“胆小鬼,如果不想这么年轻就死,还有一条路给你,你要不要听?”
关千剑很清楚,若稍露请教的意思,跟求饶没什么两样,士可杀不可辱,还没开战就请和,是王八蛋所为,打不过再说吧。刚刚不是才打了个胜仗吗?说不定奇迹再次出现。——“我不听,这条路你还是留给自己吧!哼!”
王康见他还敢顽固,知道非露一手不可,冷笑一声,存心眩示武功,双腿没怎么弯曲,肩膀一耸,离地一丈多高,姿态美妙,气派从容。双方一上一下,相距本有两丈,加上这一跃之势,王康便是从三丈多高的空中,挟剑下霹,声势实足骇人,兰香和小姐作为旁观者,都感到一种难以承受的压力。
关千剑还是识货的,他一看对方这架式就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以卵击石。事已至此,唯有滚之一途。滚到第三圈时,不见身后动静,爬起来继续跑。这时脑后生出一股寒风,直透脊梁,不用回头也知道,对方的利剑就如毒蛇一般,在自己背后昂着头,随时都可能一口咬下来。
“救命啊!”他叫出声来。他想到小姐,她是唯一能救命的人了。不过她正恨他呢。
如果背后也有眼睛,他会连跑的力气都失去,因为王康的剑尖离他背心已只有两寸。他感觉到那股夺魂摄魄的冰凉,把心一横,化绝望为力量,向前全力一扑,来了个“五体投地”。本来以为这一招高明得足以出其不意,借此喘过一口气,甚至说不定还有重振兵威的可能,不期才一睁眼,视线即暗下去,王康反赶到了他面前,长剑下指。
关千剑一跃而起,情急之下用力过猛,脚没着地,屁股倒先着地,这样一来有力使不出,只好半躺半撑仰望敌人,一副亡魂失魄,任人宰割的模样。王康的剑早到,悬在他眉心,令他不敢稍有动作。
“你刚才是叫救命吗?再叫两声我听听,要是你叫得够凄惨,说不定我心中一软,就饶了你。”王康笑嘻嘻的。
关千剑不说话,正在犹豫,是该好汉充到底,还是暂受胯下之辱。但觉这两条路都难走!
王全看得不耐烦道:“叫你杀个人,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快点下手,还不知道有走多少路要走。”
王康去了猫玩耗子的心,笑容忽收,力贯右手,挥剑朝关千剑脖子上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