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迈上青石阶,屋内就传出男子的沉声,虽然只有冰冷的一个字,虽然已是近十年的疏离,但王歆脚下一滞,是他。
女子自嘲地笑笑——果然是技不如人,幸亏放弃了偷袭的念头,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罢。她站在门口,淡淡地回道:
“师父,是我。”
话音落下,是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屋内才传出男子低沉的嗓音:“随郡王妃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徒儿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师父!”
“夜已深了,你我男女有别,本王便不请王妃入内相见了。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王妃既有急事,便在屋外问罢!”
闻言,女子心一沉,心中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果然做贼心虚,不敢相见么!
“但只怕徒儿所问之事被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有损太子高誉。”
“歆儿,你这是??”
“师父终于不称呼我为随郡王妃了吗?”她冷笑道,“也是,我这个随郡王妃不知还能做多久,现在不称,以后怕是再无机会了罢!”
“你这是何意?”萧长懋低低的嗓音中,似有一丝波澜。
“师父当真不知徒儿是何意?今日之事已然闹得满城风雨,朝廷上下议论纷纷。师父莫不是身处桃源,对人间之事毫无耳闻?”女子的笑容中,除了嘲讽,还有一丝苦涩。
“你想要控制萧子隆,在父皇面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推我去当这随郡王妃;现在你想要对付他,一声令下,便有无数死士为你取他性命??呵,太子爷当真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歆儿??”
“怎么样?师父,我现在能进去详谈了吗?还是说,你希望徒儿把这件事嚷得人尽皆知?”王歆抬手,便要推门。
“放肆!”萧长懋一声低吼。
“既如此??”她缓缓地垂下手来,面无表情,脸色苍白,“那徒儿不妨将事情讲得更大声,更明白些??”
“歆儿!我这两日在府闭关,未去上朝,确实不知你所指何事,这其中是不是有甚么误会?”
“误会?徒儿也希望是误会——”王歆轻轻拉开匕首的鞘,一把推开掩着的竹门,冲将进去,“那便解释清楚罢!”
王歆不是没有想过,他坚持不让自己进门的原因,左右不过是屋内另有侍寝的嫔妾罢了。如今事情紧急,也顾不上撞破春光的尴尬,若有必要,还可挟持屋中嫔妾作为人质,未必不能令其掣肘。
只见屋内空有一人在灯前坐着,留下的是一个熟悉的背影。女子暗忖天助,二话不说,快步上前,匕首竟毫无意外地落在了男子的颈脖间。
“歆儿?”萧长懋一怔,感受到颈间的寒意。
“师父,现在终于可以和你好好谈谈了。”她冷笑着,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
“是子隆让你来杀我的?”萧长懋面不改色。
“他?他很笨,不像你,懂得如何利用女人。”
“他在谋划些甚么?”男子冷冷地问。
“你以为他在谋划甚么?竟这般欲除之而后快!”女子变了脸色质问道。
“你以为我要除去子隆?”萧长懋顿了顿,沉声问道,“今天究竟发生了甚么?”
“师父,我真没想到你还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子。今日申时,桑泊湖上,四名刺客意图刺杀萧子隆未果。而这刺客称呼同在船上的南郡王萧昭业为‘公子’,试问这拨人马不是你所支使,又是何人?”
“歆儿,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政途险恶,栽赃嫁祸之事屡见不鲜,你怎可仅凭一面之词?”
“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也颇有耳闻,”女子道,“如果是师父说这话,歆儿会信!可这话出自太子之口,恕弟媳不能轻信!”
“你既不信,又何苦与我对峙?”他轻笑道,“动手罢!”
“歆儿自知不是师父的对手,此刻抢占的这点先机亦不足为题。此番前来,我是存了鱼死网破的念头。刀剑无眼,徒儿心里还有三个疑问想最后请教一下师父??”
萧长懋没有回话,算是默许了。
“其一,我爹对你忠心不二,在他老人家弥留之际,报信的人在东宫久候多时,你为何迟迟不愿来见?”
王歆的问话仿佛被一阵风带走了去,屋子里静谧得可怕。
第十一章 泪为生别滋(上)(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