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婧英怔了怔,眼中一汪碧波像是凝住了似的,朱唇微启,却说不出话来。
王歆自知失言,忙道:“姐姐,我不是??”
“我会让他纳妾的。”何婧英微微低头,语气淡淡的,但她旋即抬起头来,脸上挂着一抹微笑,“你说得对,总会有那样一天的。但我可不会哭哭啼啼地说甚么‘和离’!他会有三妻四妾,我早在嫁人之时就已预见了??”
嫁人之时就已预见了——只是那时毫不在乎,正满心筹划着,除了令何氏满门蒙羞的和离与休妻外,能远离他的方法。他是未来的皇帝,三宫六院,嫔妃成群。可她却常常忘记了这一点,或者说,不愿记起这一点。
“我可不像姐姐你这么大度!”王歆攥着拳头,一脸凶相,“萧子隆要是敢纳妾,我废了他!”
“唉,歆儿??”何婧英哭笑不得。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我给你讲讲我浪迹江湖时候瞧见的故事吧!”
“好好好??”
比萧昭业杨珉之二人在南郡王府门前撞见萧子隆更坏的结果,就是他们二人在东宫门前撞见了萧子隆——准确地说,是被萧子隆撵到了东宫。
萧子隆悠哉地乘着轿子抵达南郡王府之时,得知萧昭业刚刚离开,门童又说不上他们往哪里去了。结果萧子隆极目远眺,正瞅见巷尾那顶眼熟的轿子,不是南郡王的步辇又是谁的?他遂命人紧跟上去,直追到东宫。
“昭业,你跑那么快,追都追不上??这位是——嗯,年轻的太医?”萧子隆笑着拱拱手。
“微臣太医院医士,杨珉之。”杨珉之施施然还礼。
“你就是太医院新进的那尊活佛啊!幸会幸会!”
“你找我有事?”萧昭业警惕地打量着他,面上仍是一副淡定的笑容。
“这两日闲着无聊,出来解解闷罢了!你既来找皇兄,我与你一同进去??”
“你——真的要去见我父王?”萧昭业心中惴惴,却一本正经地压低声音问道,“桑泊一事,难道你想要??”
“哈哈哈,东宫的花园景致正好,我不过是进去赏玩一番,去去霉气。你们忙正事去罢!”
“哦??那便走罢。”
萧昭业嘴上应得痛快,却已是骑虎难下。萧子隆必然对他二人来此的用意起疑,有心一探究竟。稍有不备,就可能泄露太子中毒的事实。萧昭业暗悔自己今日竟这般沉不住气,棋错一着,马失前蹄。
行在东宫的石子路上,萧昭业介绍道:“子隆,杨兄乃是我的救命恩人。上回受了剑伤,便是他妙手回春,救了我一命。”
“久仰久仰!”萧子隆道,“听说那之后皇兄便举荐杨大人入太医院任职了?呵,当真是人尽其才啊!”
不去计较萧子隆的话中几分真心,几分讽刺,杨珉之只作不知,恭敬地说,“微臣为感太子知遇之恩,今日特乞南郡王代为引见,当面谢恩。”
“哦,大皇兄还是经常助人为乐,做些好事的。这是他的癖好之一,你不必太感激啦!”
“王爷说笑了。”
“好了好了子隆,我先带杨兄进去见父王,少时便出来。昭文很久没见你了,你先去他那儿,查查他的功课,让他希望更久不见到你。”
“你这兄长当得可真是够可以!不过那孩子抖机灵,是挺好玩的,正好解闷儿了!我去了!”
萧昭业目送几名侍卫簇拥着他离去的背影,想他一个不谙武功的人在一众侍卫的监视下应是无法脱身,暂松了口气的同时,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十岁的胞弟祝祷了一番。
??
“儿臣参见父王。”
“微臣拜见太子爷。”
“免礼。”萧长懋的目光轻轻在二人面上扫过,问道,“下人传话说子隆也进府来了,怎么不见他?”
“子隆半路被昭文截住了,正陪他闹着,只怕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儿臣便先与杨御医过来了。”萧昭业微微地与萧长懋交换了一个眼神。
“哦??”萧长懋应声吩咐道,“你们都出去罢。吩咐下去,在饮川阁设晚宴。”
“是。”跟随太子多年的殷茧应着,领着屋内的侍从退下了。
“就有劳杨大人为本王诊脉了。”萧长懋并无二话,显然十分信任萧昭业的判断。
“太子爷客气了。”
杨珉之上前,搭上他的腕脉,凝神探脉。少顷,他撤下手来,波澜不惊地道了句:
“太子爷所中的乃乌头之毒。想必毒发已有五月?”
萧长懋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恕微臣直言,毒已入脏腑,想要根除,怕是难矣??”
“你的方子,能为本王争取多长时间?”
“若以虎狼之药强行催逼毒素,事成可有十年余寿,稍有不慎,却会一蹶不振,寿不过一月。微臣仅有九成把握。若由微臣针灸逼毒,辅以汤药,细细调养,可保两年无虞。还请太子爷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