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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山水篇(3)(2/2)

    自然也有人笑寻梅,一身绝世才华,不考功名,不光门第,整日留恋于烟花柳巷,为读书人不齿。

    玲珑自然也听到了消息,心下不忍,便逐渐疏远了寻梅,终有一日,寻梅忍不住了。

    “玲珑,定要与我如此生分吗?”寻梅站在玲珑面前。

    “玲珑,只是不敢高攀。”玲珑略略不安,自己虽心仪与他,可是自己的身份,不能让他受人耻笑。而且,自己见过太多薄幸寡情之人。他,值得自己信赖吗?

    “你在我面前,还要如此在意世俗吗,你胸怀天下,才艺无双,如今屈于一个小小的明月坊,你已经隐忍够多了。难道你在我面前,你还要伪装吗?”寻梅不忍,心疼的看着她。

    这得是受过多少欺骗才如此的不相信他人。

    “你肯不肯信我?”

    玲珑沉默良久,抬头:“公子,是否值得玲珑信赖,是否,值得玲珑托付后半生?”

    “我……”寻梅反而有些犹豫,他,会不会连累玲珑?

    “公子不敢说吗?”玲珑似乎知道了答案,看来自己,也不得作他想了。

    “玲珑,若是跟在我身边会死,你还愿意跟着我吗?”寻梅闭上双眼,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了此话。

    玲珑微微一怔,会死?

    “我……会连累你。”寻梅说,“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苦。”

    “……”玲珑不知道说什么,怕连累自己,他怕连累自己。

    寻梅敛了下睫,转身要走,她,终是放弃他了。

    一双柔夷绕到了寻梅腰前,狠狠的勒住了他离去的步伐:“若是如此,玲珑愿意赌一把。”玲珑从后面拥着寻梅,是的,她要赌,要赌情是否可信,要赌自己的姻缘,要赌自己的命。

    以自己所拥有的全部下注,赌自己的后半生。

    “青楼的人,都不相信爱情。但是玲珑愿意赌一把,赌这世间有真情,赌玲珑找到了。”

    寻梅轻轻拥着玲珑,你若是肯为了我赌这一把,我绝不负你。

    半成的摹本,并列着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线条纹路,仿佛可以重叠,就像是两人的掌纹,可以完全的重合,命运的路,注定了这段要一起走。

    月牙弯弯,遍江秋色,却没有人感觉到寒冷。

    寻梅走后,红姨来到了玲珑房内,盯着玲珑左看右看。

    “妈妈,你每次来都这样看玲珑,到底是怎么了啊?”玲珑不解。

    看了半晌,红妈妈似乎放心了:“我是怕某些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占了你的便宜去。平日里白白的占着你,若是再让他得了便宜,那妈妈我……那女儿你不是亏大了?”

    玲珑心下了然,红姨这是嫌寻梅常来,明月坊因自己得的银钱少了,红姨不高兴了。玲珑转身进房,取了只玉笛来,交到红姨手中:“这是前日里寻梅公子送与我的,若是妈妈不嫌,玲珑便借花献佛了。”

    红姨看见这只玉笛,顿时喜上眉梢:“这寻梅公子送过你这等东西?”红姨见过的财宝数不胜数,这玉笛她自然识得值几许银钱。其实这只玉笛,是很久前一位有幸得见玲珑的公子送与玲珑的,红妈妈并不知晓。原是玲珑攒下准备找机会赎身的积蓄,为了寻梅不被红妈妈赶出去,只好先拿出来。

    因为这一只玉笛,红妈妈好几日没有为难寻梅。

    寻梅则每日都来陪玲珑描摹《江山秋色图》。

    “寻梅,你可觉得,这画少了分什么?”

    寻梅一笑:“太阳。”

    玲珑一笑,彼此的想法一致。

    “不过这《江山秋色图》已经美到这般田地,若是再添上一轮红日,怕是多此一举了。”玲珑渲染着石绿色,转眼这幅画便要摹成。两人进度相似,一人磨墨,一人作画,颇有一股神仙眷侣的味道。

    “若是此地不是青楼,就好了。”寻梅心想。

    转眼画成,玲珑题名落款。寻梅笑,自己的画上,题的不是寻梅,却是另一个名字。

    玲珑看去,惊讶不已:“这是你的真名?”

    寻梅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在玲珑的唇上:“嘘!你知道就好。我的名字,于你于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眼中,心中的人是我,是我的样子,而我心中,对你亦然。”

    “若是天地间,不容你我,如何?”玲珑问。

    “若是天地间不容,你我立于何处,我便割地为楼。”

    若是天地不容你我,你我立于何处,我便割地为楼。沉浮于世,不得安然,终不得如画人生,那般小桥流水,那般山水人家。流年轮转,白驹过隙,一世时光不过转眼。但若你肯,我愿为你,倾尽天下。

    寻梅想许诺的,就是这段话。

    但是寻梅不敢全说出来,怕自己会害了玲珑性命,怕自己许诺的终不能实现。他是一枚毒药,被诅咒的人生,注定要一个人走的路。一环一环相扣的命运,何解?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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