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曹宠姐弟二人见势不妙,双双在郁久闾面前跪下了。曹娥为救小皇子,一语击中皇后的心窝子:“小皇子不知好歹,莫要因为处理他,让皇后肚子里的弟弟带‘阴过’。”
是呀,郁久闾一时的气愤发泄之后,此时也冷静下来。如果要让肚子里的儿子一出生就带上一辈子的“阴过”,哪个当母亲的能不慎重考虑呢。皇后气得没话找话地质问:“皇帝在处置乙弗氏的时候,不是说已经封这小鬼为宜都王了吗,怎么会悄悄送进了这后宫?”
贵人古月据实回答:“皇帝考虑到九皇子还小,不忍心让他远离父母去到北方边地,故尔带进宫来,嘱咐奴婢照养。”
听这么一说,郁久闾又来了气,“本宫可以饶小家伙无知之罪,曹公公,派人立刻送他去宜都,不能再留后宫。”
两太监见曹宠在使眼色,急忙抱起九皇子元式,哭闹着淡出了众人的视野。可是,害人与被害的危机却并没有化解。
随着郁久闾肚子里的孩子越长越大,曹娥肚子里仇恨的火焰也越烧越旺。为了报复这个女人,女官又在皇后的营养餐中加入致幻剂。这药剂对孕妇的作用逐渐加强,女官逐渐加大的药量,使这个刁蛮公主迷住了心智。每天一合眼,她就看见乙弗氏带着被弑杀的宫女来到瑶华宫。一个个披头散发,张牙舞爪的向郁久闾索命。或者是一个个青青的光头,要对皇后抓耳挠腮。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郁久闾每时每刻和鬼魂为伴,耳濡目染,自己也变成了鬼魂。每天在卧榻上说胡话,有时就像鬼怪一样癫狂魔舞,撕自己的衣裤,扯自己的头发,甚至搧自己的耳光,做出种种怪异的动作。一晃半个月过去,终于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也到了曹娥实施报复杀人计划的时候。
郁久闾被送进产房,头痛得在谷草上不停地哀嚎(古人生产是不能上床铺的,即便是皇后也只能躺谷草堆,所以后来称生下儿女为“落草”)。这个刁蛮公主此时哪有一点雌威,完全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皇帝在外室听见皇后的呻吟,一阵阵的揪心。焦躁不安地问:“皇后这是怎么啦。”
曹娥有意让这个女强人受活罪,跪在皇帝面前汇报说:“皇后营养过剩,胎儿肥大,胎位又不正,这是难产。”
皇帝毕竟还是可怜皇后小小年纪受活罪,吩咐:“快去施出你的手段,安抚好皇后,重重有赏。”
曹娥不需要皇帝的重赏,她要皇后赏还这几年所犯罪恶的连本带息。接生婆回到郁久闾身边,女汉子已痛昏死过去。女官到了显示自己心狠手辣的时候,所有的仇恨都集中在手上,在皇后的产道里狠命抓扯几下,郁久闾像被杀的老母猪,失声嚎叫起来。
曹娥冷笑着说:“当时痛快,此时痛苦。所有的女人都是要过这一关的,皇后你就忍耐点吧。”
皇帝听见杀猪似的嚎叫,在外室坐不住了,又询问助产士:“皇后的惨叫声怎么越来越强烈了。”
曹娥为了让元宝炬有个心理准备,出去面见皇帝,小心地说:“皇后这是头胎,又是难产,弄不好母子恐怕都有生命危险。”
皇帝即便再不顾及皇后的感受,也得顾忌皇后背后某些人的感受,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如果母子都有危险,那就救大人,放弃孩子。”
原来皇帝还有这么份私心,难道乙弗皇后的仇不报了。
曹娥在心里“哼”了一声,跪伏着答应:“遵命。”返身走进产房,再次施展手段,痛得郁久闾“啊”的一声惨叫,昏死过去。
曹娥一看机会难得,双手伸进产道,来了个大刀阔斧,奋力往两边一扳,简直就是开膛破肚,郁久闾肿胀的肚皮被活活撕开一条大口子,肠子、胞衣,一滩血肉滚落出来。刚才那“啊”的一声就是皇后留在人间最后的告别词。强势的女人在人世间只经历了短短的十五个春秋,十六岁都还没满,就打道回府。
女医官为主母报仇,杀人于无形。可怜的铁扇公主带着她的铁扇,到火焰山去没能搧灭复仇的火焰,最终葬身火海,这是以生命为要挟的必然结果。事实证明,医生要杀患者真是太容意了,患者是弱势群体,不懂医学,完全由医生“口报鲢鱼三百斤”。所以,历来医患关系紧张,曹操杀华佗就是最好的注解。
皇后死于难产,搬去了压在皇帝心上的一块石头,尽管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其中的“猫腻”,但俗话说:“屎埋着不臭,掏出来臭”。既然柔然不晓得这其中的板眼,又何必给阿那瑰以动刀兵的口实,元宝炬不是傻子,一面大张旗鼓地为皇后致哀,一面其情衷衷地向老丈人报丧。假戏演得轰轰烈烈,红红火火,真正是万民丧痛的样子,弄得头兵可汗打不出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