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楚涵沉声问:“何向明在哪?”
轻尘不做声。
“我问你何向明在哪!”薛楚涵深吸一口气,诘问道:“那日你们围攻何向明又步步紧逼,肯定有什么阴谋。昨夜他无故失踪,一定是你们在搞鬼。”
“对,你说得没错。”轻尘面无表情地回答:“何向明是在我们手中,不过时至这一刻,他到底是死是活我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你在利用我?”薛楚涵怒极反笑:“你为了杀何向明才假惺惺救我,然后一路跟踪我找到他?”
轻尘听了一阵心寒,冷笑道:“随你怎样想,他是我圣盟立下血誓必杀之人,所以他只有死路一条。”
明明已是初夏,身上却莫名地渗透出寒意让她颤抖,想了想她又道:“不过你也应该醒悟,我便是这般心狠手辣的魔教妖女,你实在不该再对我心慈手软。”
薛楚涵眉心紧皱,心底的愤懑,酸涩亦是好半天才缓得过来。
只听他道:“你走吧,不要让我后悔当初救了你。”
轻尘淡漠地笑:“我自然是会走的。当日你救过我,如今一命抵一命,我们两清,再不拖欠。”
昨夜她仰头眺望了半宿,细看那月渐渐由圆圆的一轮残缺不全起来,皎洁的清辉柔然洒下,如同苍茫大地的种种晦暗和不圆满。
不是不知道他会恨她,可命运的无端却在于,即使明知道他会对她失望,会觉得这样的她陌生,无情,不值得他花费心力去爱护,而她却必须这样做。
他有他的抱负,和悲天悯人拯救苍生的情怀。
而她亦有她的包袱,和光复圣盟的重任。
在他们还未相遇之前这些便已成定局,如今再怎么挣扎,都挣不出命运的桎梏。
这几日她暗暗下了决定,等过阵子风头散去,事情平息些许之后,她便向师傅自请前往西域闭关修炼,武功一日不臻至大成,她便一日不踏入中原一步,短则三五年长则十数载。
她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所以这回,大概会是最后一次见他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对她的埋怨每多一分,相应的爱意便会少一分,日后漫长的年月,再也不必承受相思侵蚀心肝的痛楚。
走出两步轻尘顿住,踌躇片刻,终是忍不住提醒道:“你虽一腔热血全心全力,希望你不会所托非人,拼了卿卿性命为不值得的人作嫁衣裳。”
薛楚涵余怒未消,冷然道:“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过问!”
轻尘恍若未觉他话里的棱角,继续道:“你要小心蒿荇他们,魔门中人自私狡诈,有仇必报,他们必然会再来寻你晦气。”
“魔门中人自私狡诈,那你呢?你难道非是其中之一?”薛楚涵鄙夷之色油然而生,禁不住反驳道。
“你早该想到有这样的一天,我既生于染缸,自然无法出淤泥而不染。”轻尘眼神有些涣散,好似在望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笑得像一朵开在飘渺晨雾中稀薄的花:“每回都不欢而散……也罢,日后不论有缘无缘,都不必相见了。”
说着缓缓回身,头也不回地昂首迈去。
她的神情让薛楚涵心里有些害怕。
他虽然借着心底的怨气尽情发泄,可是对她,他也未必能真的狠下心来。
见她越走越远,薛楚涵急了。
疾步追来,一把握住她纤细的皓腕,痛声道:“不要再做让我恨你的事。”
轻尘愕然回头,望进他复杂汹涌的眸光里,沉声摇头道:“在其位谋其事,我不能应承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