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一声惨哼,轻尘骇然望去,一条断臂高高抛起。
正是青箜坛坛主田荣里内力虚耗殆尽,被一黑衣人用剑整条胳膊卸了下来。
轻尘眉头深皱,反手硬架一剑。
现下她内外交困,实在分身不得。
黑衣人正欲再度围攻负隅顽抗的田荣里,旁边杀出一名青联帮弟子去救。
然而功力尚浅加上连夜疲战,势单力薄之下,几个照面就被三名黑衣人一脚踹飞,硬撞到西南宅院的高墙,反弹跌落到地面上去。
那弟子内脏撞击之下破碎二是,且死不瞑目,歪倒在地上,眼睛却瞧着轻尘的方向。
轻尘心神微颤。
田荣里伏倒在地,双目涌出热泪,痛声呼道:“华康!”
这呼声太过凄厉,回荡在清晨微凉的清屏山山谷间。伴随着山涧的阵阵狼嚎,在这群厮杀了一个昼夜没有半分停息的人听来分外悲壮。
轻尘紧闭的丹凤眼倏然睁开,露出一抹决绝的神色。
急速发动绯云袖左右朝黑衣人攻去。
真气注满衣衫,轻尘神色迷蒙,黑发飞扬,裙摆猎猎作响,两根绯云袖仿佛有生命似的旋转着缠绕着,左袖直插黑衣人中门,引他挥剑来挡。
“锵”的一声火光迸溅而出,内力顺着长袖注入,震得黑衣人虎口发麻,踉跄后退小半步才稳住。
右袖柔软似游蛇,顺着剑柄溯然而上,似要缠死他下一步攻势。
黑衣人面露讶异之色,不由得心底叫好,但手上的招数却愈发凶狠。
田荣里见爱徒为救他而死,自己又断臂成了无用的废人,当下求生意志全无,只求速死。
两名黑衣人挥剑而下,眼看就要给他一个了断。
哪知“嘭”的一声。
熊不休打发了一名黑衣人后,分身从三丈开斜飞踢来,脚尖正中剑锋,以内力震断了剑。
再一掌全力扇去,一名黑衣人内脏震裂而死。
田荣里目瞪口呆地瞧着熊不休,被先前一直唾弃不屑的魔门中人所救,是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熊不休人如其名,虎背熊腰地像拎起一只兔子似的提起相较之下瘦削的田荣里,不屑呸道:
“此等小事便要死要活,真他娘的丢人现眼。有种给老子站起来报仇雪恨去,你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说罢反手疾伸出去空手握住一偷袭黑衣人的剑把,带劲一扯剑便到了手上。
那黑衣人跃起疾踢他厚背,脚尖刚要触及,熊不休斜斜瞟他一眼,甩出方才夺来的剑,直插黑衣人心腹,用劲之猛,直将那人弹出老远方掉下来。
那边凝聚功力无花无假的一招挥剑下劈,剑气狂涌而出,瞬时封住了轻尘所有的去向。
三五名黑衣人守在竹下,防止轻尘从下方突围。
轻尘无处可逃,只得默念天衡诀的心法扭起掌花,旋起大半真气硬拼了一掌,同时飞身下坠。
“轰”
劲气交击之下狂风尘土飞扬,逼得包围在下面的黑衣人不得不闪身躲开。
此人的功力犹胜她数筹,几乎达到了师傅悉嫱的那种级数。
轻尘已极力闪躲,两股劲气交击后仍被震伤,身体顺势下落。
剑气余光仍锋利如刃,拧头不及被削去了两寸青丝,飘散在半空中。
若被下面的黑衣人包围上来,明年今日便是她的忌辰。
轻尘按捺住抽痛的腹部,猛然用劲一掌朝那缕断发拍去。
飘荡在空中的青丝瞬间根根紧绷,犹如油光锃亮的坚硬钢钉,迎着掌势朝下方黑衣人射去。
黑衣人四处闪避,一两人缓了片刻被射中,虽不至于致命但行动受阻,站立不稳之下撞倒后方之人,滚做一团。
轻尘忍痛下冲之时以手撑地,迅速后翻逸出重围。
由于先前那名青联帮弟子已死,田荣里又一时半刻振作不得,南面的防守裂开一道缺口,轻尘等人又各自被其余黑衣人缠着脱不得身,二十余名黑衣人趁乱抢前翻身闯入西南宅院。
眼看着南面失守,攻入西南宅院剿杀武林正派的任务即将完成,黑衣人们凶性愈发暴躁,一时三刻缓不过来。
忽然三两具尸体从在院内高抛出来,正是方才闯入的黑衣人。
外头所有人皆是一愣,墙内叮铃哐啷响起数声兵刃交击声,又有两具黑衣蒙着的尸体被抛出。
有五六人一跃而起跨过墙头,哈哈大笑,高声喝道:
“尔等卑鄙无耻之徒胆敢硬闯西南宅院,岂非欺我武林无人耶?”
正是在瞭望塔内调理气息运功,将毒逼出后前来援手的武林正派。
众人大喜道:“来得好!”
又有四五人落到地面上去,势如破竹地闯进黑衣人群中,人随刀走,剑光四射,杀的黑衣人人仰剑飞,深受重创。
“咻咻咻——”
一阵忽紧忽缓的夜枭鸣叫声响起,围追堵截誓要置轻尘于死地的黑衣人动作迟缓了半分。
凝神细听后朝周围的人打了个眼色,放弃了轻尘。转身带着十数黑衣人就往西面赶去,剩余些许人牵制住正派之流。
南面的压力瞬时大大减弱,众人都松一口气。
然而他们的好运并不长久。
仍在和黑衣人厮杀的众人心生警兆,感到了气氛的异常压抑,纷纷抽空扭头去望。
又是一群群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从山腰处极速赶来,正午的艳阳下,长长的斗篷帽檐拢至眼眉,映着他们木然的神色,看起来笨拙实际身法极快地朝群雄移动过来。
仿佛地狱间爬出来的行尸走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