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色的山峰之巅,直入云霄,可谓是拔地而起,拨云见日。
玲儿话音刚落,陈家两个小子都是震惊不已。这么高的山,这么有仙气的山,他们可是此前从未见过啊。他们至多也不过是在夜里老人口中得到过一点模糊的幻象,但,那也太渺茫了一些吧。
陈团的瞳孔中倒映着仙山,白云青松,郁郁葱葱,他张着大嘴,似乎能够生吞一条鲸鱼。
“这,这也太……太大了吧!”陈团竟是一时词穷,张目结舌脑袋里搜不出一个形容词来。
“嘿,哥,你还真是直白啊!”玲儿听他这么一感慨,不由掩嘴笑着说。
陈团却不怎么惭愧,他也顾不上惭愧,他仍是直直看着大山,视线移不开半分。
而此时再看陈官,他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尽管他在尽全力掩盖自己的失态,但终究是输给了这磅礴的震撼。他憋了一会儿,终于喊了出来:“我就要进入仙山啦,哇哈哈哈,哈哈哈……”
这阵狂放的笑声起伏跌宕,一波又一波如水上波纹漾至远方。当然,玲儿和陈团先是吓了一大跳,原本玲儿见陈官满面通红就知道他是太激动了,但也没想到竟高兴至此中境地。
“哎,陈官,还没进山呢就高兴成这样,你还是别进去了,免得笑死啊,哈哈。”陈团终于收回目光,笑容满面地打趣道。
陈官瞅都没瞅他一眼,就像是学霸面对学渣的臭屁话,充耳不闻一个道理。
陈团自讨个没趣也没在意,他转头看到了仙山,因为他们在疾行间离仙山是越来越近,眼看入目已略有清晰。突然,一声低喝从不知名处传来,“哪里来的小丫头,咦,这不是玲儿师妹吗?”紧接着声音之后,一个模糊的身影从三人前方空中显现出来,而且越发清晰。
最后虚幻人影一闪,这说话之人完全现出了身形,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名黄衣飘飘的俊朗青年。其实也不难猜,刚才他传出的声音便是中气十足,阳刚气盛,陈团未有多想便觉得一定是名仙家的青年俊杰。
“呦,是韩师兄啊,怎么还没把我一眼就认出来?”玲儿似乎有点生气,眼眉一挑,微微嗔道。
“啊,”那韩师兄好像答不上话,稍显尴尬,就赶紧扯开话题说:“玲儿师妹怎么早回来了,师兄以为你会过几日才回来呢,要不然,我也不会没认出师妹啊。”青年说着说着又找到了缘由,或者说借口。
“哼,”玲儿轻哼了一声,说道:“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师父都没给我定日期,我为什么要准时?”
陈团先是听得真切,面上苦笑不已,心想:小妹还真是洒脱随性啊,想那归乡的日子也是一时兴起吧,日期什么的应该早就忘了。
韩师兄也是闻言,脸上略有焦急,刚想张嘴辩解却是被玲儿打断了,“不说这个了,韩师兄,离我们阁内修仙资格试炼还有几日啊?”玲儿脸上有些不耐。
“还有三日吧,三日。”那青年小心说道,看样子不敢多说。
“好吧,那我先走了,我要去向师父复命。”玲儿说完这句话,就身子一跃,两手一提,要从青年身旁过去。
而青年闻言,先是略一皱眉,随即手臂一伸,竟拦下了玲儿。玲儿见此,不耐烦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青年又是细一思索,踌躇道:“你的师父白茅真人好像,好像还未回黄阳阁吧。”
“什么,师父他老人家还没回来?”玲儿听了这话,一脸的不信,但她一想就明白了:“噢,师父莫非还在小庄村外等着我,不是吧,他应该知晓我向来不会准时的啊。”玲儿一履青丝,略有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青年听她这么一说,也是苦笑,说道:“唉,师妹啊师妹,你还真是,竟然把师伯落在了那里,唉。”玲儿和他都是满脸的不知所措,作为晚辈把前辈丢在一边,任谁都是会大发一通脾气的。
“师妹啊,师兄会帮你说话的,相信我。”最后,纠结了半晌,那韩师兄这能这样来安慰玲儿了。而玲儿听了这话,却没有露出太多感激之色,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低头不语。
而他们两人都没注意到,陈官身边的陈团正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面露悲痛与纠结,此时内心最混乱的就是他了。陈官无事可做,便注意到了陈团的神情有异,小声问道:“咦,你怎么了?”
陈团并未答话,而是踌躇了一会,马上一握拳,大声朝二人说道:“不要再回去找他了。”听到陈团的声音,二人都是稍有吃惊,玲儿看向陈团,韩师兄也是,陈团缓缓低下头去,低沉地说道:“老神仙他,他已经死了。”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那韩师兄眼珠睁得老大,看着陈团叫出了口,玲儿也是身子一震,虽未说出话来,但目中尽是不敢置信之色。
“是真的,我在蘑菇村,亲身,亲眼看到他,化为,灰烬。”陈团小心地看了一眼玲儿,说得异常艰难。
玲儿的目光有些涣散了,她的绯红嘴唇苍白了一些,颤抖着发出声音:“哥,你是说,真的?”
陈团身子贴着玲儿,此时她可以感受到玲儿身子在颤抖,他知道她已然相信,只是不敢去相信。或许,她只是在问她自己,这是不是真的。因此,陈团沉默了,没有回答。
玲儿的手却是也微微颤抖起来。
突然,一只粗糙的大手握住了那只颤抖的小手。小手停止了颤抖。
“小妹,不要害怕。”陈团小声对着她的耳朵说道。
玲儿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目中闪过一丝愠怒,低声道:“哥,你以为我是在恐惧吗,师父走了我在害怕吗?”她的声音很低,却似有一股磅礴的洪流蓄势待发。
陈团闻言,脸上现出了困惑,正要问些什么,却是玲儿的声音响起:“恐惧吗,我并没有恐惧。哥你不明白,师父他老人家对我的恩情,对我的付出,你不明白。”玲儿的声音始终低回平静,就像是北极翻滚冰海上的不动薄冰。
没有再听别人的话,玲儿挣开陈团的手,推开面前的呆愣的韩师兄,把陈官抛给了他,然后孑然默默地朝仙山飞去。
她的背影是那么的萧瑟,似乎天地间夏日里唯一的秋色。
今日,是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