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前辈，为了打破神的禁锢，前赴后继，在所不惜，她也可以，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可是她却是唯一一个背叛了神之后还存活的人。求生却只能活在百姓口中的妖婆的身份里，求死却是一次次侥幸地活了下来。这是一种莫大的痛苦，折磨了她很多年。
“怎么是苟活呢？你守护着和元，你免去了不必要的硝烟，让和元的北境重归太平，这些都是最有意义的证据。”
格兰摇着头，抿着嘴角，背过了身。绣娘又走到了她跟前，拉起她的手。
“让我和你一起守护和元，以你的方式。”
“会死的。”
“那就一起死。”
“何必呢？”
“我要为过去犯下的错赎罪。”
“什么又是对？什么又是错？”
两个人都沉默了，格兰挣脱她的手，径直走进了内殿。
“等等，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么？”
“我没有怪过你啊，从来没有。”
“那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呢？”
“这条路太过曲折，我不想把你再牵扯进来。”
“那云琅呢？”
格兰的全身僵住了，胸口的位置竟又开始犯疼。
“我知道，他是你的棋子，你要让他完成你不能完成的东西，对么？”
“你又怎么知道？”
“格兰，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足以颠覆我对你的了解。你犹豫，而且犹豫了很久，现在还在继续。你觉得无法掌控局面，可是又不甘放弃。你——”
“够了！”
她转过身，黑袍子在原地旋转出一道黑色的螺纹。她朝绣娘走过去，眼底透着绝望。她伸出手，绚烂的指甲伸展开来，如同眼镜蛇的突击一样迅速地掐住了绣娘的喉咙。
“你不了解我，我可以控制，这场游戏不需要你的参与，不要再惹我生气。”她稍微加了点力，又突然放开，转身离开。
“你会需要的，我等你。”
绣娘的脖颈上多了五道指印，还有半月牙的指甲印。她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一片凄凉。
格兰，之前的一切是我错了，我不该就那样毁掉了我们那么多世的情谊。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了，不论生死，我都会与你并肩站在一起，直到胜负分晓的时刻。
“王上，明年开春时殿下就年满十四，照例应去北境巡视，彰显未来王君气势，以振军心。”“方将军，北境现在一派太平安康的景象，再说了，盟约可是百年，这样做会不会有挑衅的嫌疑？”
“这是惯例，是传统，只是巡视，哪里有挑衅了？”
“臣以为，和平年代就应以和为贵，之前的惯例理应废除。”
“臣以为，和平年代更不该掉以轻心，之前的惯例理应继续照做，既是对莽纪的威慑，也是对我军的鼓舞，万一——”
“方将军可是盼着打战？也对，沙场上一显身手，回王城时就有无数妙龄女子为之倾倒。”“你——”
大臣中有人开始低头闷笑，有人开始干咳嗽。方珂面红耳赤，怒斥一声，心里有些羞愧。
三年前，大军刚入王城，就有烟花坊的歌姬舞姬从人群中跑出来，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直接就向方珂围过去。他被拽下了马，沾上了无数胭脂粉黛，满脸都是红唇的印子。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还有人公开说自己常在烟花坊见到方将军。家里的夫人火冒三丈，两口子闹了好久。这事好不容易过去了，自己的孩子现在也会说话了，没想又被人在朝堂之上翻出来，回到府里夫人定是又要跟自己闹了。
“够了，都退下吧，此事再议。”青秋拍了拍案桌，大臣们都闭口不言了，俯身跪地行礼，再起身的时候王位已经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