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黄，起风了，这是大雨来临前的征兆。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地面坑洼不平，残马人尸混在一起，周边还有星零散落的躯干手臂。四五个骑卫服饰的人在中间穿行，拉扯着尸体，清理路面。
三四丈开外，其他一众人站在树林边，朝着这边张望。
在回程途中，范学武大致讲了一些我走后的情况。在这次厮杀中，骑卫们伤亡近半。
那些马贼们手中的弓弩杀伤力虽强，但装填需要时间，在第一轮箭羽射出后，骑卫们便冲了上去，对方人马混战在一起，弓弩便无法在施展，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近身厮斗。
这些骑卫们是魏王身边的亲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这不是普通兵士遇着普通马贼，双方都训练有素的杀手，场面惨烈我是有心理准备的，但眼前的一片狼藉仍是令我心惊。
在我的印象里，手起刀落，血花喷溅也是一种美。
原来不是所有的战斗都可以做到一击毙命，还有在搏杀中，一点点的生命流逝。
肮脏的杀戮。
我没有回头，轻声说了声：“闭上眼，不要看。”
马踏血迹走过。
树林边支起篷帐，众人在帐外候着。我们翻身下马，还没待站定，赵姬零乱着头发，一下子扑上来，把赵政抱在怀里。赵政不情愿的别过脸去。
薛公迎上来往我肩膀上扫一眼，说：“信陵君在帐内。”
篷帐里，信陵君趴在一张兽皮上，满头汗水，脸色苍白，衣服上血迹斑斑，肩膀外露，旁边放着带血的箭头，司马珏在旁边，正在给他包扎。
看到我们进来，他一边挣扎着翻身起来，一边急急的问：“龙阳公子伤势如何？”
”一点皮外伤，信陵君不必担心。“我如实说。
肩膀上的伤，刚在路上做了简单的处理。这点划伤对于我这样一个练武之人来讲，着实算不得什么。
信陵君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愤愤的说：“二三十年来，刀枪箭雨里穿梭，什么样的战场没经历过，今日居然伤在几个毛贼箭下，窝囊的很。今日多亏了龙阳公子，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此次大恩，无忌定会后谢。”
薛公用绢布帮他擦着头上的汗水，说：“关心则乱，信陵君眼看着赵政被掳走，失了防备。”
我接话道：“这是份内之事，信陵君莫要挂在心上。” 一并把追回赵政，与两个人的交手情况简略地给众人讲了。
毛公笑着说：“恕在下眼拙，没看出来龙阳公子身手这么好，我还以为腰上的剑是摆设装饰呢。”
我说：“也是侥幸而已，他们无意伤赵政性命，眼看带不走，索性就放弃了。”
信陵君说：“赵政未曾受伤，主使者不是想以此事挑拨离间，就是想用赵政要挟某人。这些都是死士，没有活口留下。刚在卜源前去查看，在死者身上也没有得到明确线索，但他们虎口有茧，身有旧伤，应该是兵士无疑。”
我说：“从只派这些人来看，当不是举国之力，想来是些个人恩怨，不足为惧。”
薛公说：“既然他们已经回来，我们便不宜在此停留，剩下的让驿馆的人来处理吧，已派人去通知他们了，估计不久就能赶过来。”
司马珏说：“信陵君的伤势很重，在下只是做了拔箭止血处理，要预防再次出血和感染，路上不宜过多颠簸。”
薛公说：“他们的目标是赵政，我们一行人目标颇大，容易招上耳目。不防兵分两路，一队人带着赵政先行。信陵君及余下的人，便可不必急着赶路。大家看如何？”
大家相互看了看，没人接话。
信陵君说：“遇着袭击，胜负不在于人多少，多有多的顾虑，少有少的利落。人少，更不易引人注意，不妨由龙阳公子和范学武两人带着赵政先行。到了魏国驿馆，我们找个年龄差不多的，假扮赵政与我们同路。”
毛公说：“如此安排甚好。”
众人随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