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赵政,对堕马髻说:“花如玉什么时候有空闲,我家小公子特意来看花如玉的。”
堕马髻笑容依旧,道:“见花如玉的贴子已经排到三个月后了。”
我干咳了一声,冲着堕马髻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些,凑在她耳边小声说:“这是大王的儿子,难得来此一趟,见花如玉是他最大的念想,能不能破例让他看一眼。”
堕马髻狐疑地看看我,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赵政。赵政今天穿了件绛红色的束身长袍,领口处白色花边内衬有些泛黄,依旧木着个脸。
我用手拂了拂额,成败在此一举,赵政就靠你了。
堕马髻略略迟疑了一下,随即恢复了笑意,道:“贵人到此,真是令郁金香满室生辉,劳烦两位公子先在此处稍候,我这就去通知花如玉来。”
她一边说,一边抬手向矮塌处示意。
我和赵政移步坐下。
赵政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在旁边桌几的碟子里,抓了一个炒菽子,扔进嘴里,说:“我刚才告诉她,如果让我看一眼花如玉,就把你留下做扫地小厮。她一定是觉得这桩买卖很划算,所以同意了,你现在要不要赶快跑?”
赵政坐着没动。迟疑了一下,开口说:“不就是个美人,有什么好看的。”
我瞪着眼说:“如果有一种肉,大家都说非常好吃,而你又没吃过,难道你不想偿偿,究竟是怎样的美味?”
赵政说:“我喜欢吃蒸饼。”
我说:“这是打比方,比如是一种特别好吃的蒸饼。”
赵政说:“蒸饼的味道都一样。”
我又拿了一粒炒菽子,递向他说:“嘎嘣一声,满口香,要不要偿偿?”
他没动。
我说:“大家都不去看美人,那让美人情何以堪呢?”
他无语。
我无语。
这里没有我想象中的嘈杂,也没有众姑娘见着客人一涌而上的热情场景。女闾坊是夜生活,估计姑娘们这会儿都在休息。
环顾四周,一楼的大厅内只有赵政我们二人,屏风上的仕女图,轻敷薄彩,雅淡清逸。墙边摆着盆景鲜花,角落的一个房间小开着门,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扒着门扇,十来岁的样子,鬼头鬼脑的朝着这边探头观望。
我冲她挤了挤眼,她慌忙把门关上了。
等人的感觉,非常不好,即便等着看的是个美人。无聊间又伸手摸了一料炒菽子,扔进嘴里。
好在堕马髻还算利索,在我嘎嘣第六声时,她已经步态轻盈从楼上走下来。
我拂了拂衣袖,摆出个不高兴的脸色,问:“花如玉呢?”
堕马髻神色如常,站在楼梯口,笑着说:“花如玉听闻是贵人前来,特邀请两位公子屋内吃茶,这会儿她正在梳妆,劳烦两位公子随我上楼。”
我从了,当然赵政也跟着从了。
三楼装饰得温馨而又华丽,红毡铺地,锦缎围墙。穿过一个道门槛,又走了一段回廊,在一处有郁金香花图案的门前停下。堕马髻上前来轻扣了两声门。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迎面盈盈立着一位面如满月的女子,红衫罩体,肌肤雪白,眉目如画,眸子又深又黑,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了个飞仙髻。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堕马髻说:“这便是花如玉。”
花如玉盯了我片刻,露出了浅浅一笑,侧身让开路,道:“公子里面请。”随着她侧身回转,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身姿绰约。
脑际轰然一震,泛起惊艳的感觉来。西子捧心是美人,还有一种美人,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尽管悦目,但没什么触动。一笑起来,却如春水初融,万千梨花纷落。
美人如花,花如玉。
难怪艳名远播,着实是美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