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韵娟出院门见到杜航,说:“等得急了吧?我家来客人了,李阿姨是家里最重要的客人,不和她说几句话我妈妈保证要生气的。”
此时正夕阳西下,杜航将红领巾叠成双层透过红领巾看落日, 红领巾和落日一样红。肖韵娟问:“红领巾可以做什么?”杜航说:“很有用,你别问了,问多了你该学坏了。”肖韵娟说:“我学不坏,你告诉我吧。”
杜航说:“用来遮挡手电光。”
肖韵娟说:“明白了,凡是贼都怕亮。”
晚间,三人在校园里仔细地巡逻一大圈,所有可能有人的房间都要观察。首先来到学校大门传达室,门卫李大爷坐在桌前看报,杜航与李大爷打招呼:“传达室只有一份报纸啊?”
“一份就够我看了,不像你们学生,看东西一目十行。早点睡啊,学校里能有什么事?”李大爷说。
教师宿舍有两间亮着灯,平时教师们有事晚了就住在教师宿舍里.。透过窗子,可以看见一间房里英语李老师干着一些事情,另一间房里化学女教师在批改作业。校园情况摸清了,三人在值班室又等了一段时间,再如贼一样潜行在校园里,看到门卫大爷的灯光已灭,女教师的灯光也灭,只有李老师的灯光还亮着,估计马上也会睡下,于是杜航一挥手, 轻声地下达命令,“Q计划开始。”
杜航让海珊带着各种工具在小院里等着,自己拎了煤桶和煤铲让刘朋俊跟着他走,来到学校冬季取暖用的煤堆前将煤桶和煤铲交给刘朋俊,嘱咐说:“这里是学校其它区域进入小院的必经之路,你的任务是警戒。有人来你就往煤桶里装煤,尽量装得声响大些,这是危险信号,听到危险信号我们那边赶紧隐蔽。解除危险信号是用煤铲敲三下煤桶。”
刘朋俊说:“我还想去找书呢,我不干警戒。”
杜航说:“我挑完书来换你。”
刘朋俊说:“你俩将好书都挑走了,我挑什么?”
杜航说:“最后书集中,统一分配。”
布置好警戒,杜航来到小院。不用手电筒,月光比较亮,杜航开始撬门作业。书库的门一边是一把锁,另一边两只合叶,杜航没有动那只锁,目标选在两只合叶上。他手持钢锉,稳稳当当地一下下地锉合叶销钉的封头,有力有效又没声响。每只合叶有两个封头,杜航只锉位置在上边的一个封头,下边的封头不动。不一会儿上下两只合叶各有一个封头被锉掉。用事先准备好的大钉子,对准没有了封头的那侧销钉,用锤子轻击几下,销钉被冲出合叶,合叶一分为二,门自合叶一侧被打开。
Q计划正处于紧张时刻。校园的另一个地方,李老师和女教师也紧张着。李老师因家远经常住在教师宿舍,女教师却从没有在学校住过,今天是首次。李老师看看时间不早,女教师那边已经熄灯,便走出房间,他要确定那三个战备值班的毛孩子是否睡了。
在警戒位置上的刘朋俊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已经站了好久了还不见杜航来换他。夜风吹人非常冷,他在煤堆前做完一套广播体操,还冷,又踢腿打拳地乱折腾一气才稍许暖和些。忽听远处有人走来,他急忙夸张地用煤铲向煤桶里装煤,一时间寂静的校园叮噹作响。李老师走来。
“刘朋俊吧?”
“李老师。”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给火加些煤就睡。”
“千万注意不要中了煤气,加好煤就睡吧,另外火旺些,别着了凉。”
“放心吧,您也该睡了。”
李老师和刘朋俊寒暄后没有继续向前,返身往回走,消失在黑暗中。刘朋俊当然不知道老师是为自己的偷情来探听虚实的,他感到身上有些潮湿,李老师的到来让他出了一身冷汗。杜航真是料事如神,刘朋俊内心充满佩服,如果不在煤堆前设警戒Q计划说不定就会被人发现,一旦被发现三个人的命运一定很惨,处分是肯定的,也许是开除,那可就完了,成了社会青年今后连工作也找不到。会不会全校批斗?上次有个同学偷了别人的东西被抓住就遭到全校批斗,两个人撅着小偷的胳膊推上台去,头被按得低低的,老师在宣布对小偷的处分而读到他的名字时,小偷的头发被向上一拉,小偷的头便扬起来,拉头发的手左右摆动小偷的头也跟着左右摆动以便让所有台下的人都能看清小偷的嘴脸。刘朋俊脚下原地不动小跑着,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事,时间又过去了很长。一直不见有人来换岗,刘朋俊担心杜航那里遇见麻烦,他四处看看,仔细听听,确认没有危险,离开煤堆去小院找杜航和海珊。
小院里静静的,门被一只门锁挂在门框上歪斜着反向敞开,屋里黑洞洞的悄无声息。刘朋俊进屋借助月光看见一个人形的影子贴在书架的,他试探地轻声呼唤:“杜航。”影子立即从书架上掉下来化作坐在地上的杜航。
杜航和海珊锉开门销轴进入书屋,红领巾叠为两层,包在手电筒上,打开电钮,手电筒前只有一小片红光,灯光暗淡得无力传出屋外,杜航和海珊借助灯光贪婪地在书堆中搜寻着。杜航很快地发现了几本诗刊,不用细看,他知道诗刊里肯定有郭小川的诗,那时的郭小川名气大得很。诗刊装进书包杜航心里感到踏实,单凭这几本诗刊已经不虚此行。杜航又找到两本福尔摩斯探案集,这是他自己喜欢的书。海珊钻进书桌下,书桌下堆着一大堆书,他席地而坐,姿势比较舒适。杜航攀登到书架的上部,书架的隔层挤满了书没有容脚的地方,只能用一只脚尖蹬着书架横梁的边沿,另一只脚无处可放悬空着,一只手抓住书架顶部的木框,腾出一只手找书,姿势十分艰难。就在这时煤堆那边发来了警报,一阵哗哗的装煤声传来。俩人立即息了灯,分别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半天没有响起解除警报的敲打煤桶声,看来警戒位置上情况严重。海珊因为姿势比较舒适,除了非常紧张外并不觉得时间难熬。杜航的时间难熬,他只有一只脚的两根脚趾蹬着横梁,一只手的四根手指抓着木框,脚趾手指渐渐酸麻涨痛,体力已经不支。不从书架上掉下来小部分靠残存的体力,大部分靠意志,杜航不断地鼓励自己,坚持一分钟,再坚持一分钟。一分钟越来变得越长,后来他只能用坚持一秒钟,再坚持一秒钟来鼓励自己了。就在杜航脚趾即将折断手指即将脱臼的刹那,他听见门口一个熟悉的呼唤,立即全身松懈,自半空中摔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