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大公路上的行人一波波过去,貌似今天是得胜口集呢,所以经过的人特别多。
往常这段路都是大卡车,哪有骑自行车的人呢。
泪眼朦胧中看着那沉迷于抓蛇比赛的祖孙,我感觉我的担子很重。
我想,我们还没有生命危险,喊救命是不是严重了点?
于是我拿出了往常哭的嗓门大喊,救人呀!救人呀!
刚好有一群赶完集的年轻男女经过,这就是我的目标救星。
他们听到我的呼救声转了头,我很欣喜,但是他们却视而不见,转过头继续说笑,自行车的速度一点都未曾减慢。
我伫了声,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期待别人的无私帮助。
回头看看,爷爷说,看我抓到一条这么长的蛇!
夏冬说,我刚才抓的比这条还长呢!
妈妈说的对,男人们果然神经太大条了,还没意识到我们的艰难处境呢,看来我们三个人的生命只能靠我了。
看着路上的行人渐行渐少,有看到我们的,有没看到我们的,都同样地扬长而去。
可是一会散了集更没有人了,我得抓紧点。
又过来一群年轻人,我抱着什么死马活马的心态向他们呼救,竟然起了作用。
有个美女发现了我们,都是老人和孩子,我们去帮帮他们吧。
男人们在美女面前自然要表现的英雄主义一点。
他们像拔萝卜一样把长在淤泥中的我和夏冬拔了出来,也将爷爷拉了上来,连三轮车也帮我们抬上来了。
留在淤泥中的只有我们的鞋子,我最喜欢的绿色凉鞋。
那些大哥哥们也捞了半天,终究没找到我们的鞋子。
我还是对着那些人说了谢谢。
这些文绉绉的用语妈妈没有教过我,但是我觉得应该向他们道谢。
衣服上沾满了泥,臭烘烘的,我脱光了,哭着抗议不要穿。
小时候,我有洁癖。
衣服上沾了一个小泥点我都会脱掉不穿。
回程我和夏冬都不让爷爷骑着了,也不能让我光着屁股在他们回去吧,所以由夏冬和爷爷推着我回家。
回到家,奶奶给我们洗了澡,换上了哥哥的干净衣服。
妈妈抱我回家后又哭着给我洗了好几遍,我就像颗菜,要被洗烂了。
妈妈的担心过去,眉头却轻皱了起来。
让我想起了我和夏冬捞完蝌蚪回家后,妈妈褪尽担忧时候的样子。
危险褪去,还有什么要发愁的呢?
妈妈似乎总是会露出这种表情。
还有很多很多次我丢了衣服的样子。
小时候,我热爱充分地接近大自然,不爱穿衣服。
我不能理解夏天那么热,为什么还要穿衣服?
妈妈洗衣服那么辛苦,不穿不就不用洗了吗?
所以我总是在能不穿的时候就脱光光。
而村西头有一个傻子,总是捡小孩子的衣服,所以我总是丢衣服丢鞋子。
妈妈知道了总是这种发愁的样子,眉头轻皱。
原来,我们连吃下一顿饭的钱都没有,哪里有给我重新买衣服的钱呢?
少年不识愁滋味,我并不知道别人家是怎么过的。
只觉得大家都是不吃肉的,尽管肉很好吃,也只能在过年时候吃到。
而我并不记得在我一岁多的时候我一顿饭可以吃一碗肉,肥瘦皆宜。
青菜也只有土豆白菜而已,对我来说还有蒜瓣。
虽然我不爱吃白菜,但是土豆和蒜瓣都是很好吃的东西,而妈妈爱吃白菜。
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我把衣服丢光了。
除了这一次掉进了臭水沟,大多数衣服都被那傻子偷走了。
我第一次产生了讨厌的情绪。
我讨厌那个总偷我衣服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