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先生,这是刚得到的关于新年大庆上各位高官上街赏灯游玩的时间安排。”一名身着巡卫官服的人在叩门之后走进了黑衣局的地下室,在看到丁梨洲正坐在桌前借着烛光工作,便走到丁梨洲的身后,将一封用竹筒封好的情报放在桌上。
正在审阅卷宗的丁梨洲轻嗯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那人便退了出去。丁梨洲待听到门关的声音后,才轻叹一口气站起身舒展筋骨;身体因久坐的僵硬发出咔咔的声响;前些日子工部尚书一家灭门惨案惊动朝野,那群只知享受的“大人”似乎意识到了这场噩梦不会结束,便有不少人开始对巡察府进行支持,但这一大部分的信息仍是要自己处理,所以自己这些日子一直待在这黑衣局的地下室处理情报。但这一幕是绝不能让自己的手下看到的,因为自己平素在他们眼中一直是沉默却极有威信的,若是这一副如同老头儿一般的样子被见到,那结果自己可不敢想。
他将竹筒打开看着里面的信息:明日夜里便是新年大庆了,城南花界的各个商家及帝都内的皇族都会在碎玉河畔摆设起华美的灯棚,那个时候全城的人都会涌进城南观赏烟花灯会,届时甚至会有上三街的名伶献艺,自然是热闹非凡。而鬼蛇的人若是在新年大庆这个时间对上街赏灯的官员动手定是会让帝都内的情况更为严峻。
丁梨洲仔细瞧了一眼那份情报便将之撕碎,用桌旁的烛火将其烧毁;丁梨洲望着那份名录一点点烧成灰烬,心中在思考着执行此次任务最佳的人选,直到烛盘中已经看不到纸屑才重新站起身走出这间地下室。他对门外静候的黑衣人说道:“你拿着这张令牌,速去将穆组长和肖组长寻来此处。”
那黑衣人结果丁梨洲递过的令牌便快速离去,丁梨洲用拇指轻碾着下颚的短须。这间黑衣局的驻所就设在你巡察府的一所的地下,若不是熟知此门的人是万难发现这间地下的驻所的。丁梨洲在昏暗的回廊中缓缓踱步沉思;由于黑衣局内本就人数不多,多为执行部队,所以这驻所内也是少见人员走动。
丁梨洲将今日的工作在脑海中重新整理妥当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桌面上的一切物品摆放整齐,并将自己的衣装打理干净;在每日的工作结束后都要去向苏穆云进行私密汇报,但就算拜于苏穆云门下多年,在想到要见他时仍是会紧张。
沈子平将涂过獾油的短箭压入木质箭仓中,又将连弩内合纵机的机簧松了松,他一边进行着连弩的检测一边对肖凌玊说道:“这连弩在我眼中真就是一堆金属和雕木而已,实在想不到这么小的东西竟也有那般力道。”
肖凌玊吐出一口烟雾,回过头笑着答道:“苏大人的手段自然不是我们这群武夫能想到的了,不过这隼弩我也用的很不习惯,总是觉得那种制敌方式有些不太光彩。”说罢他用烟杆上的小银砣压灭了烟锅仍未燃尽的烟叶,那一副做派就像是老烟鬼一般。
沈子平练得屠龙术本就是大开大合的刀法,人也是个火爆脾气,平素对摆弄这些小玩意的人都很是看不上眼;但对于肖凌玊,他也是十分的敬佩,不论从身手还是为官都是如此,所以他偶尔看着肖凌玊在自己身旁摆弄那套烟具倒也只是觉得好玩罢了。他抬起头擦着汗问道:“肖兄你这烟具我瞧你一直带在身边吧?定是哪个好友送与你的。”
肖凌玊笑了一声答道:“的确是一个同乡的好友,她为了庆祝我晋升副指挥使送给我的,到现在也用了快两年了。”说罢他将那支烟杆收好塞进自己的怀中,从身上的系带中取出各式短刀放回自己的木箱,同时将自己背后的佩剑卸了下来。
“今晚在去碎玉河那边巡视一下,顺便观测一下地势,明晚可就是大庆了,不能出岔子。”肖凌玊对沈子平说道,沈子平点点头站起身将准备好的夜行衣装进随身的包袱内;丁梨洲的指令所有黑衣局执行人员都要亲自确认,明夜的新年大庆分别负责情报渗透、攻坚作战、及支援设防的风林火三组将协同行动;且最近又受到了不少关于花界一家新开的花坊的讯息:有大量陌生的分国商人和帝都内的官员都曾前去这间花坊,所以自己便约了肖凌玊先去探明地形。二人将装备整理妥当,便收起木箱离开了黑衣局的军械库。
花界的碎玉河畔已经有不少商铺店家摆出了自家的台子,虽然还没有挂上全部的花灯,但街道上已然如同星河一般,各色的花灯聚成一团巨大的光,裹着碎玉河畔隐约传来的曲声直冲天际,连夜空中的月光也抹掉了。街道上往来的游人都在品评着周围的酒家、花坊、赌坊或是花灯,不会有人在这种地方盯着天空瞧的,城南花界所拥有的甚至可以使人忘记所谓的仙境。
上三街的中心地带,一间近几个月内拔地而起的花坊——临梦庭。
这家崭新的花坊独特而奢华的双拱桥偏楼和城南最高的四层主楼使得它自一开门迎客便在帝都内的贵族世家中引起巨大反响;甚至那些挥金如土的阔绰子弟都为这间花坊内华美奢靡的装饰所惊叹;客人们也都赞叹于此间花坊酒酿的甘醇、品位的高调及主人对于金钱的那份洒脱。而此时肖凌玊与沈子平便是站在这间临梦庭之外。
“这里的主人可真是有钱啊,居然还从碎玉河中引流做了围院...还有那连接偏楼的拱桥使用琉璃砖搭的吧?“肖凌玊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这些日子也不曾向花界跑,不想这里居然新建了一处如此华美的楼阁,在围院河内灯笼的光照下,两侧的偏楼与主楼间的琉璃桥如同半透明的彩带一般;外院之中冲天的光亮显得这座临梦庭就像一盏明亮的宫灯似的,将周围酒肆花坊的灯光也都压了下去。
沈子平抖了抖荷包,出发之前跟着肖凌玊舔着脸皮跑去二所找徐泰然提了五十两银子,却连人家想一同前往的请求都驳掉了,本以为这些银子应该足够了,但看着眼前这如同仙阁般华丽的楼宇却是有些脚下发软。
肖凌玊拍了拍沈子平的肩膀,轻声笑道:“别杵在这里发呆了,你我都来了至少要进去转转吧?”说罢便大摇大摆的往拱桥走去。沈子平望着他那一副大爷的样子向前走去,也是放松一笑,紧跟着肖凌玊走上了拱桥;院子内的空气裹着浓郁的暖香,眯眼瞧上去那临梦庭之上模糊的灯光让周围的一切显得如此不真实。
这间花坊也不似其他花界的花坊,客人一进门便迎上来鸨母侍童,仅有两名长相清秀的小童站在门后等待为客人引路,前庭的两侧都是用纱蒙了的房间,仅能透过那层薄纱上被光映着的影子能看到屋内应当是一名演舞的女子,但这前庭的一切都是无声的;二人走进门后,一名小童上前行了礼后便带着二人向内院走去。
一旦穿过前庭,视野便一下开阔了:内院之中没有任何摆设,仅有几座园景假山在其中装扮;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剧中的高台,整栋主楼为中空挑高的格局,那高台却是高过二层少许,此时台上已经有了一名面戴轻纱的红衣女子在抚箫演乐,箫音哀婉纤柔;从视野不及之处传来了淡雅的琴声更是将这箫声衬得直入人心;而那一层层回廊上华美的装饰、墙壁上精致的雕绘,天顶垂吊的红灯和空气中馥郁的暖香,都使感到无比舒适;此时本是春季,但从此间主楼的天顶仍时有“雪花”轻徐飘散,似是仍未出冬一般。二人此刻竟是也有了一丝想要躺倒在女人温软的怀中举杯微醺的心思。
那小童带着二人走至内院之中后,便有一名白衣男子走上前相迎;那男子身材英伟,六尺的身高配着那一副宽肩窄腰的身段十分惹眼:他长了对丹凤眼,配上入鬓的剑眉显得神光逼人,白净的面色及棱角分明的面目线条再加上他那因微笑而挑起的嘴角,就连一向被众人一致推举的相貌英俊的肖凌玊也不得不赞叹这男子真是一幅好相貌。
“二位定是初次来着临梦庭吧?在下江楚歌,是此间小馆的管理者。”那男子走至二人面前,也没有行礼,但他一张嘴,一微笑,便是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肖凌玊答道:“在下姓唐名竹,乃是暮洲来的商人,我们二人的确是初来此处,还要劳烦江兄为我引路。”那江楚歌在二人身上微微打量了一番,笑道:“既然二位如此信任在下,那江某自当尽我所能,绝不拂了二位的雅兴,请随我来。”说罢江楚歌便回过身带着肖凌玊二人向着内院深处走去。
那江楚歌引着二人走上了台阶,一边引路一边说道:”若是下次二位再来捧场,定会拿到本间小馆送上的花牌,到时便直接对门外的侍童出示即可。“他的话语总是这般不紧不慢,却让人感到十分舒适。
肖凌玊一边和江楚歌交谈着,一边尽力记住这间临梦庭内院的格局;那江楚歌将二人引至二楼深处,一路走过可以看到很多厢房内应该是已经有客人了,饮宴的光影被灯光打在木门的薄纱上,室内时不时传出碰杯的脆响和女人的娇笑。
江楚歌带着二人走进一间名为万象的厢房,安排了一名青衣小厮前来布置酒具便离开了;二人在酒牌上随便点了些东西便将那小厮赶了出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点的吃食酒水边上齐了,在得知不需陪酒的姐儿之后小厮躬身离去,肖凌玊为自己斟了一杯后回过头看着沈子平:“差不多了,子平你自己多加小心吧。”
沈子平那边已经换上了随身携带的夜行衣,在确认过装备后沈子平拉开木窗,探出头扫视了一番,便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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