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翠竹林。
“这就是你给自己准备的辩护材料啊!”休渔抖动着手里薄薄的两张纸。
“对呀!难道还不够吗?”付昕的目光留恋的从休渔脸上滑过,然后把那两张纸平铺在桌面上,两张纸的顶端分别写着“无疆学院学员风纪检查报告”和“无疆学院内务卫生检查报告”的字样,居中的正文里,每一项的后面都有一个大大的优字,“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是个优秀的校长吗?”
“看来您对自己还不是很了解啊。”休渔扶额。
“瞎说。老娘腿长腰细,胸大无脑,简直就是人间极品。你说说看,我怎么不了解自己了。”付昕突然站起来扭腰摆臀,眼里送出的每一道秋波都好像在说“快来泡我啊”和“快来泡我啊”。
“也不是全无认识。我只是怕到时候作为人间极品的你,会面对这么高一堆诉状。”休渔不为所动,说话间两手高低错落,掌心相对,中间留出一个可以放下一张矮几的空隙,“就算我请政法学院的任无忌给你做辩护,也没多少胜算。”
“瞎说。任无忌那老家伙才不会给我做辩护呢,今天在紧急会议上我在顶撞了他。”
休渔听到前面两个字,心说:你别闹了老姑娘,虽然这几年我都没出去过,可是依照我对你的了解,胆大脸皮又厚的你,应该没少利用职务之便做违规乱纪的事吧!你以为那是凭借这两张浑水摸鱼的报告就能将功抵过的吗?可是听到后半句,他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沉默了一会儿,休渔这才开口:“说吧!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还做了什么。”说这话的时候休渔能够听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他怕从付昕的口中又听到什么让他惊艳的答案。
“我还给了刘谦一点东西。”付昕两腿开弓,双手轮圆,“一个优雅的过肩摔。”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休渔淡淡的吐出这么几个字,其实心里是崩溃的。
你可真行啊!任无忌和刘谦是谁啊!那可是元老级别的人物啊!我陪他俩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的。您倒好,列席一场会议就全给得罪了。您这样的人才还在学院做什么副校长啊,真是委屈您了。您应该去前线啊,只要您在盘踞山头的怪兽面前扭扭腰张张嘴就能让它们内斗,那多好啊,我们的战士就不用流血牺牲了,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啊!
休渔为自己流年不利的遭遇默哀了三分钟,抬起头来看到付昕还在那里站着——用两腿开弓,双手扣实向上的姿势站着——于是挥了挥手说:“您都这么牛逼了还在我这儿站着干嘛!快走吧,我想静静。”
原本他们商榷的计划是这样的——
首先由付昕出面,以提前学员试炼为引子,激发田君的野心。田君自负又无能,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和付昕站在同一战线上。
学员试炼提前了整整一学期,所有刚入学的新生们都还没学完《体能与防卫》呢,到时候必然会出现一些损伤。行政总署见着自己的戒尺和长矛还没投入使用就出现了大规模的损伤,一定会立刻成立检察小组到学院来调查取证,然后提起公诉。
最后由休渔出面,聘请任无忌为付昕做无罪辩护,把祸水都泼到田君身上。
这样一来,田君就会因为监察失职等数种罪名被撤出无疆学院;付昕则会因管理失误而被撤职解聘,继续去做她的江湖侠女;而他休渔,也会在这个对比之中显现出管理才干来,不说恢复职位,最不济也可以恢复自由。
前几日休渔还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简直完美。可是现在,计划才刚刚走了一步,付昕就直接拆了落脚的最后一级台阶,这让他觉得有必要从新制定一个计划。
付昕走出去了几步突然转过头来,望着趴在石桌上挫败无比的休渔,嘴角不着边际的浮出了一抹坏笑:小老头,你也有今天。
休渔和付昕第一次见面那年,休渔十二岁,无疆学院少年班的第一批学员,付昕十五岁,虽然是个孤儿,可同时也是一条街的霸主。至于他们一次见面的时间,却存在着一些争议。
付昕觉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正午,她站在烈日阳光下叫住休渔:“喂,新来的,只是到我是谁吗?”
“不知道。”休渔第一次出任务,不懂什么世间险恶,所以回答得老老实实。
“我是这条街的老大,你得交保护费给我,不然我可以赶你走的。”
休渔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儿,干燥的短发围着白净的脸蛋,半挽着袖子露出两条纤细的手臂,白净的手掌叉在腰上,那一身的气势,好像真的是那条街的霸主。
休渔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没什么钱,要不这样吧,我请你吃饭好了。”然后领着付昕吃了她人生中的第一顿大餐。
吃完饭付昕就想: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是在收保护费诶,你一点也不怕就罢了,还特么给我擦嘴,是因为我面部表情不够凶吗?
然后相处了一段时间,休渔告诉付昕其实他们早就见过了,只是当时她正忙着和一群半大的孩子打架,没有发现他。他说当时付昕脸上全是泥,嘴角还挂着血渍,以然伤得不轻了,可还是那么犟,嘴里嚷嚷着杀啊杀的,不像是个女孩子。
而当时,是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