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呼嗨珠一阵凄凉的哭泣,似是要将所有人的心都撕裂开来。
这哭声首先撕裂了何香的心。当初忙着考研,忙着攻坚课题,一心想做一个有点小成绩的女子。对于擦身而过的爱情,是那般的愚钝。及至终想起,心里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时,他却是早已失去音讯多年。
这样的心痛,是什么感觉?遥远的,不可返回的时光,似已隔了千万年,记忆深处已是杂草丛生,那微微一笑的倾城流光,信纸里的片言只句,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微雨的清晨,宾予站在时光中,轻轻地说,父亲受调度使然,我需要跟随他而去。这次去的地方,不能告诉任何人。何香伸出手,想触摸到他。指尖触及处,那清瘦洁净的模样消失了。
别走,我有许多话要问你。何香哭泣着。
既然到香雪,是如此艰难,当初的那些传言,你又从何而听来?既然到香雪,必须借伏依的骆驼,而见伏依,必须要那水金石,而要拿到水金石必须要有金猴之气……这一切条件,你都具备吗?如果,你真的找到了这水金宫,你能成功进来吗?你不会是在那些金色的冰里,被冻结成一个姿态,永远将魂魄也禁锢在此了吧?
“呜呜,宾予……”何香哭出声来,镜片湿润了,眼泪从外眼角到嘴里,从内眼角到鼻里。
其它人似也被珠子们的悲声感染着,眼前都呈现着记忆深处的知觉,那正是交织爱恨情仇的幻影。
小芷从那灯盏上下来,眼前却是一本摊开的羊皮卷,卷上闪烁着一些金色的图样,这些图样分别呈现一秒,随即消失更换。转眼间,大约呈现了10来种器物,这些器物皆是兵器,有剑,有刀,有钉,有锤,不一而足。一时,小芷迷惑着,不知这卷示意的为何意。跟着,父母的微笑出现了,小芷,乖宝。小芷微微一笑,眼里含满了泪。她知道,这是幻影。
“轻骁,你妹妹的债,大约该你来还了。”小芷轻声道。16岁,痛失双亲,谁可承担如此的现实?普天之下大约只有她律小芷。父母给她取名小芷,原是看她性情顽劣,有时近于偏执,才取了这名,希望她可以适可而止。许多时候,懂得小小的止步,无疑于人生的智者。父亲常在愁眉不展时,呢喃般地道,小芷,小芷。母亲也会时常和父亲说,记得小芷。多好的时光呢。小芷眼里的泪滑落了。
旁边的小苟,一直不语,他面前的幻影,是空旷的,一望无边的旷野,沙漠,雪山,湖海,城堡,星空,还有四季的更迭。最后,苍茫的大地上,一轮红月,包围了整个天空,沉甸甸地压着,一声清鸣穿空,犹如鸠燕。小苟微微一笑,看看众人,一时也流了一滴泪。
胡一目似是用了什么功法,只是看着众人,并不为悲声所动,他的眼前也没有出现幻影。其实,他是因跟随伏依时已断舍离,因此,不曾有过情动。所以,自然不被所牵。他只是沉静地看看众人,从怀里取出几只小勺,从落泪的每人面上划过:“你们正看着心灵之幻影。取水金石,必须真情之泪。且借你们的泪一用,看是否有符合之物。”
取泪完毕,胡一目将几只小勺交给小芷:“你已是水金之主,需由你来实际操作。”
小芷擦干面上的泪,微微一笑,接过小勺。
第一滴是小芷自己的泪,灯光如常,没有任何反应。第二滴是小苟的泪,灯光晃动了一会儿,那金色里忽然焕发出一缕紫光来。胡一目转头看看小苟,神情间多了些凝重。第三滴是何香的泪。这是最后一滴泪。小芷的手,微微抖了抖,迟疑着,回头看看胡一目。这里大约只有他知道,何谓真情之泪。
何谓真情?既非怨恨,也非怜悯。是将那真心放在情里,不曾动摇分毫的坚定情意。
“其实,这水金宫,又名真情宫。是由纯水和纯金相融而成。当初,这也有一个凄美的传说。”胡一目看着小芷手中的小勺,“所以,水金石只和动了真情的人有缘,真情之泪一到,水金石必从幻影之灯里现身。”
“难道,我和小苟的泪,都非真情之泪?”
“这个我不知道,反正传说中是如此说的。你不必怕,就算这一滴泪不行,我们可以再找。”胡一目示意小芷倒入那第三滴泪。
第三滴泪倒入的顷刻,灯光霎时暗淡了,众人轻叹一口,自忖失败了,不由皆怅然。谁想,那暗淡也就数秒时间,转念之间,灯光忽灼亮起来,一时,金光灿灿,宛如太阳的金色一般,那光芒刺得人眼生生作疼。跟着,一枚莹亮的石头浮现在灯盏上空。同时,水面下的一些珠子忽然开始破裂,到处是劈劈啪啪的声音,还有叽里咕噜的惨叫。金玲珑抬头看看四下,眼角也滴下一滴泪来。水中的珠子们消失了。身后传来一人的呼喊声。
“各位好,谢谢你们救我。”众人皆回首看时,却是那大水球里的艺术家,正站在一片破碎的水球片里。一脸灿然的笑容,眉目间却也有几缕轻傲。
胡一目叮嘱小芷道:“小主赶紧取了那水金石。这人来历不明,切勿被他使了计谋。”
小芷听言,立即伸手取了水金石。石块入手,冰凉至极。显然,这冰凉是一种至极的寒凉,冷峻萧索,若非小芷身蕴金猴之气,怕是要被这至寒至凉之气立即萧杀而死,一如秋风扫落叶般的秋之萧杀感。怪道胡一目虽着急要拿这水金石救人,却不敢触碰它。
小芷定睛看那人,却见他正抓住金玲珑的尾巴,但金玲珑又不愿意,正将尾巴收进龟壳里,于是,那人便被卡在龟壳里边,苦着脸说,救我,救我。好不狼狈。
大家都忍俊不止。胡一目对小芷说:“你可以救他。只需要让金玲珑放过他就好。你是水金之主,金玲珑也听令于你。”
小芷点点头,挥挥手:“金玲珑,放他一条生路了。”
金玲珑听言,点点头,将尾巴重新舒展开来。那人立刻顺着尾巴爬上了龟壳。
一头凌乱的齐肩发,胡子拉碴的长方脸,微浓的双眉,亮晶晶的眼:“大家好,我叫关育木。是个建筑师。”他向每一个人伸出手去。但那手细看,却是粘有黏黏唾液的手。他在金玲珑的大唾液泡里呆了几天,怎能不粘上这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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