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铭只一听,心情瞬间就激动起来,原来彭良臣此人,易铭认识,虽然他只见过那么几次,对于此人,印象却很深刻。就是这个彭良臣,易铭在大秦三年那次政变,这家伙是跟随周文秀、奚大才、范宏志等,也立了功的,易铭为此还单独召见过这几个。易铭还记得,这彭良臣个儿不高,只长着一脸的大胡子……。
易铭回忆了一会儿,又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因眼下的大秦,历史上是不是有易铭发动政变再次掌权这一说,易铭这段时间也没有问清楚,易铭赶紧问了身边方世英,他从方世英等人口中得知,大秦三年,自己果然再次出现过,发动政变、杀了吴琦玉、李侔,又重用韩知礼,托以天下,又再次神秘失踪,直到现在,都成了大秦悬案。方世英还说过,大秦上下、天下万民,对于此事,莫不忌讳莫深,市面坊间,此事决不可提及,那官方的解释只得说圣祖文皇帝早已殡天……。
万众不耐烦又等得约莫半小时,从高台一边,走出一行人来,顿时乐声大作。那一众狱卒,穿的规规整整,列着队,拍着手,夹道欢迎着。
那彭良臣在刘大人等簇拥下,嘻嘻哈哈与周围人打着招呼,看样子心情不错,只易铭远远看见这厮二三十年不见,头发胡子更为茂盛,却都白了。一行走上高台,那姓刘的自站着话筒处,将那上头大小头子,介绍了个遍,最后将满腔溢美之词,对着彭良臣恭维了好久。那彭良臣正襟危坐,一改初时嬉皮笑脸的做派,对那姓刘的公然拍他马匹,不置可否,只频频点头。
不一会,彭良臣站起来,昂首阔步,走到点检台中央,旁边一个太监模样的,双手举过头顶捧着圣旨,躬身呈于彭良臣身前。彭良臣亦恭恭敬敬,双手接了过来,未及打开,早有刘大人对着众人下令叫跪。台上台下,只片刻之间,全都低头跪下,易铭抽身看了看,黑压压一片,正想再看,安世绪一旁赶紧拉了,说道:“主公,上头宣圣旨呢!”易铭无奈,只得老老实实低下头。
彭良臣手捧圣旨,**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登基以来,凡二十余年,早年弱不经世,军国重务,仰赖亚父宋王,郅治二十三年,方始亲政。自此尝念先皇创业之艰,而守业尤甚,故战战兢兢、不敢一日懈怠,今内有良臣,外有贤王,四海晏平,八方臣服。论文治武功,虽不及圣祖文皇帝,但大秦盛世,得以承传。朕尝念大秦大位嬗递、世世相接,今皇长子琦,聪明才颖,甚恭甚孝,虽年辅五岁,德才昭彰,犹有先皇遗风,朕每感欣慰。今册立为太子,望诸王、臣工竭力佐之。
钦此!
彭良臣宣读完毕,众人叩谢隆恩,上头又叫了起,易铭这才翻身又坐在地上。
待得接下来刘大人又将那特赦的谕令,毕恭毕敬地宣布了,这彭良臣又才起身,走到了刘大人处。
下面众人,听了刘大人当众宣读的上谕,这才确信前头的那些消息,属实无疑,所以不少人听过,竟欢呼起来。
彭良臣抬手示意安静,众人知道这个是朝廷大员,就连刘大人阎王一般的角色,举手投足,对彭良臣也低声下气、礼遇有加,看来两个职级悬殊还不是一级两级,就都静下声,听这彭良臣讲话。
彭良臣又遍视全场,这才开口说道:“各位,本将军还要一事宣布,大宋大王决意力辞摄政一职,归政于皇上,自去封国,安享太平。消息传诸寰宇,天下万国,莫不遥颂其英明。只是当今天下,有西人十余国,及英吉利、法兰西、尼德兰、德意志、意大利、奥地利、匈牙利、西班牙、葡萄牙等,忘我之心不死,纠合数十万众,犯我西疆。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今皇上已决定委任周王文秀,为征西大将军。提百万众,克日西进,会同楚地雄师,一战而平,以绝后患。楚王云中飞,已坚壁清野,层层布防,单等我大军一到,挥师西进……。”
这彭良臣口才历来很好,只是易铭有些奇怪,这家伙滔滔不绝,讲得文绉绉、迂腐腐,对于台下这些大多大字不识几个的亡命徒,究竟有何必要。
易铭嫌他矫揉造作装腔作势,却耳听得彭良臣话锋一转,却说道:“今西疆情势危急,西人大军,三路来犯。其南路大军,已到阿拉曼一线,北路经土耳其,鏖战于大马士革。其联合舰队,列于地中一海,我西线战船,不及其十之一,所以收缩防守,不敢应战。皇上已令大秦战舰千艘,先期进发好望一角,预计数月,可到地中海,前线形势,当为改观……。”
这厮吞咽了一次口水,又说道:“尔等本十恶不赦之人,身死不足赦其恶之万一,今皇上仁义治天下,制命赦了尔等大罪,尔等应感念皇上天威,将身报效国家。我圣祖文皇帝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去西疆开挖运河,也是功德无量的好事。尔等决不可推辞,当一心一意,即刻出发,不复犹豫……。”
台底下有听得懂的,将彭良臣所说要立即西去开挖运河一事,只前后左右,交口传达。如此一来,不少人就坐不住了。
不等彭良臣说完,人群中不少人就嚷嚷不休,易铭身边安世绪早站了起来,大声问道:“大人,你是说咱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都要去那里挖运河是不是?”
那彭良臣朝易铭这边看过来,他看了一眼安世绪,随后正色说道:“正是,尔等要去的地方,正是楚国。至于运河嘛,当然是连接红海和地中海水道的运河,叫做楚渠……。”
彭良臣话音未落,安世绪却大叫道:“老子不去……。”场内上万人,都附和安世绪,此起彼伏说道:“对,不去……。”
彭良臣听了,毫不惊慌失措,且一点儿也不气恼,依旧语气平和,只见他微微一笑,不紧不慢说道:“咱们说好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不勉强。去则死罪可免,否则照样杀了。就你们这些败类,让老夫说,早该杀了,要不是周王殿下,上奏皇上,为你等求情,老夫也懒得带上你们。老夫手下数万弟兄,个个都是咱大秦国之栋梁,逢此外敌入侵、国家危难之际,此去西洋,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哪里有你等这样贪生怕死之徒?都巴不得奋勇杀敌,建立不朽之功勋呢!这楚渠关乎我大秦国运,如能早日贯通,我大秦西去,再无阻隔,西人作乱,大可不必绕道,经此水路,兴师讨伐,方便快捷。所以运河事宜,可谓事关利害、意义重大……。”
这彭良臣说着说着,下面竟慢慢无人言语了,他处处大秦出发,事事关乎兴亡,所以安世绪等人,如何不服。到了后来,下面竟然还有人主动请缨,挽袖子、表决心,要西去万里,开挖运河。
易铭一时头脑发热,也站起来,对着台上叫道:“彭良臣……。”不过这三个字儿一出口,他就将后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易铭本来想说:“彭良臣,你看老子是谁,还不下来磕头……。”说的时候,易铭想到,假如自己说了,这都二三十年过去,自个儿一点未变,人家却老得头发胡子葱根白,如何解释这事儿?何况这彭良臣还认不认得自己也是问题,假如他就认出来,这当着万千人的面,结果怎样,易铭无法预料。
易铭这声音太响,那彭良臣自然听到了,往这边看着,易铭早已坐了下来,心情有几许不安。
彭良臣喊道:“刚才谁在叫老夫?”
那刘大人也大声喊道:“谁?是谁?给老子站出来。”
安世绪不解看着易铭,易铭吓得吐了舌头,好在下面并没有人要出卖他的意思。
刘大人还在不依不饶吩咐左右清查,那彭良臣却说道:“算了算了,就有人知道老夫名字,叫叫也无妨。”
那刘大人听罢,连连称是,这才算完。
彭良臣又说了好一会,下面众人,都几乎被他说服。到了后来,自然就整队,各回牢房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