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忠义也笑了,又说道:“这也是,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前头主公说让咱们下来,秘密联络这里头的,我这里给主公报告一下,经我手里有联系的,现在已有五六百号子人,我想问主公,这都大赦了,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还搞不搞?”
他这样一说,余下之人,都争先恐后、生怕遗漏,挨个儿给易铭等几个报告了联络情况。易铭伸着指头一算,合计已有千余人。
易铭并无主见,但见这二十来人盯着自己看,他拿不定主意,只好说道:“各位,听鲍老爷子说咱们这些人西去挖运河,说是就这几天的事情。还说要乘车赶往大沽口装船,随西征的周大将军舰队一起西征,同去的还有数万民工。只是这回赦免了我等死罪,这里头上万人,各人想法不一,七爷子八条心,就哪怕咱们有什么想法,弟兄伙些能不能都听咱们的?各位哥哥,你们怎么看?”
易铭如此一问,问到了关键处,众人听罢,都犯了难,竟一时无人表态。易铭无奈,隔着任忠义,却问安世绪,易铭问道:“四哥怎么想的?你去不去?”
那安世绪不假思索,爽快答道:“主公,我昨日晚上都想好了,我去,这辈子老子还没有见过海,没坐过大船,去看看也好。”
易铭随即将目光放在了任忠义脸上,那任忠义见躲不过,只顾及颇多,也不直说,任忠义道:“四爷一条条子人一个,天南海北,了无牵挂,就到哪里都一样的。在下四川老家,也没什么人了,只晋国处,在下有个儿子,要是有机会,我就去晋国。听说晋国与咱们大秦,表面上一团和气,实则无时不刻要脱离王统、谋求独立,前头几年也打了几仗,据说不分胜败,大王也只好笼络怀柔为主,不好用强。这晋国对于大秦人才,从来看重,像咱们这样的过去,或许会得重用。将来大晋总归是要独立的,或许对咱们来讲,正是机遇……。”
易铭不等他说完,插话问道:“依大哥意思,是叫咱们投靠晋国?”
任忠义看了一眼易铭,答道:“主公,正是,像咱们这样的,即便西去万里做苦力挖运河,何日才是个尽头。我听得人家讲,说那运河从南至北延绵四百来里,同时还要开挖到尼罗河的东西向运河,历史上就挖过好多次,只因工程浩大,所需人工巨众,所以都搞了十来年,真正贯通尚还遥遥无期。就我这年纪,恐怕到死,都等不到那一天。何况那儿条件艰苦,据说连喝水都没有多余的,像咱们这种人,身份是囚徒,定然不会拿咱们当人看,如此一来,能否捡得一条命回来,我心里没底,所以在下存心不想去。”
任忠义说完,人群中方世英说话了,他说道:“任爷,要我说我也不想去,可不去就得死,那彭良臣说了,他又不求咱们去。”
那任忠义接着方世英话题,说道:“是啊!所以在下请主公拿个主意,就是这个道理。我听说举凡到西洋,途中会停泊汉国、周国,那周王封国,宝石之国,与晋国一海之隔,海之西北,距离不过百余里。咱们是不是寻机渡海去晋国,如能成,起码比死在楚国强。”
易铭听了,却问道:“这晋国周国汉国?都在什么地方?我老是对不上号。”
任忠义听罢,颇感惊讶,只还是老老实实答道:“主公忘了,这汉国在南海马来亚一带,周国嘛原来称为锡兰,至于晋国,就原来天竺是也。”
易铭听了,恍然大悟之余,对自己贸然这么一问,体现自己的无知,所以竟后悔不迭。他表情尴尬,又问道:“大哥说的听起来似乎颇为有理,但咱们怎么去?这个恐怕才是问题。”
任忠义听了,想了一下,却说道:“咱们这上万人,要是西去途中,照样反了,劫他几条船,也并非不可能。”
酆尔卓一直未说话,这时听了任忠义这么一讲,他插话说道:“大哥,谈何容易!像咱们此去,恐怕在大船里头,都叫呆的是底舱,说不定途中就连天日也不得看到呀!何况随行的,是周王数万大军呢!”
任忠义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回了一句说道:“那怎么办?机会总是有的,老哥我正想请教主公呢,不知主公怎么想?”
易铭见这皮球踢着踢着,就往自己这边踢了过来。易铭哪里会有什么主意,他也是马打随马、炮打随炮,走一步看一步的节奏,对于什么挖运河、到晋国,亦或其他什么地方,他从来未曾细细权衡过。他心里想的,则无时不刻,不在盼望那波卡洪塔斯的讯息,其他则未作谋划。
只是这皮球到了自己这儿,好歹也要踢出去,易铭看了看酆尔卓,有了主意,于是,易铭转而问酆尔卓道:“二哥,他们都说你是真正的新党,历来主意多,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酆尔卓沉思片刻,答道:“主公,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一不去晋国,二不到楚国,这反还是要反的。只不过咱们就寻机劫了这些船,西去非洲,就凭这万把号子人,大小占他块土地,也称王称侯,或建个什么国,上表归顺天子,恐怕还会封个王侯什么的,弟兄们以为如何?”
酆尔卓说着说着,不少人就笑起来,那任忠义尤其为甚,他肆无忌惮,笑了许久,方才说道:“酆老弟毕竟是新党,脑子里想的都是大事,比不得咱们这些,就只对自个儿这条烂命感兴趣。只是老弟想过没有,咱们眼下还在班房里头捉虱子呢!老弟那些宏大理想,在下不敢想,也断断做不出来。”这厮说罢,又嘻嘻地笑。
酆尔卓见自己主意,竟换来众人轻视取笑,顿时怒不可遏,只见他猛地站起身,大声说道:“各位,想想智国吧!想来也就是二十几年前,我大秦千余人东渡太平洋,到了南美一洲之西岸,南征北战,打下了千里江山,驱逐印第安土著,不也建了个国家叫做智国吗?这三年前还得到大王承认,其君主也还是像咱们这种,不过也是个流放的逃犯吗?”
易铭见众人哑口无言,心里知道,这酆尔卓说的,定然是真有其事。只是智国之谓,易铭开始未想明白,后来才领悟,原来韩知礼恐怕封了个国家,其辖地相当于易铭时候的智利。
那酆尔卓还在说着,他继续说道:“就眼下非洲以东,地旷人稀,多为当地土著,以后咱们不占,也得叫西方白人占了。咱们不如先下手为强,那儿地大物博,就咱们这些人,生存也不是问题,主公,你说怎么样?”
任忠义这时不笑了,只一双眼睛,盯着易铭。易铭无法逃避,看了看眼前众人,知道这二十来人,各怀心事,各有主张,要一时半会,真就无法统一思想,所以易铭又想了想,定了主意,就开口说道:“各位,你们看这样如何?咱们今儿不是还没有出发么,依我看,这去还是要去的,尤其咱们有联系的弟兄,一个不落的,全部都去,否则难道要留下来坐以待毙呀?你们说是不是?”
易铭如此一说,众人颇为赞同,于是都答:“是。”
易铭又道:“至于将来出路,要怎么办,咱们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想好。就即便这会儿想好了,到了那时候,是怎么个情况,也实难预料。正所谓计划没有变化快,就是这个道理。照我看,咱们一路上,须得打定主意,抱作一团,决定下了,弟兄们就得挽袖子、着裤脚,甩开膀子就开干,绝不含糊才行。你们说呢?”
众人都说:“好,要得。”
易铭继续说道:“就哪怕将来到晋国,或者西去非洲,咱们这一路上再作打算。就咱们这里二十来个,下去之后,将弟兄们心思,都给稳住了,举事之前,尤其要注意。咱们时时加紧联系,确保不节外生枝。特别要注意保守秘密,这方面,酆二哥那里,就当引以为戒。”
那酆尔卓听罢,羞得脸都红了,连声答:“是,”余下众人,如何敢反驳,自然个个无意见。易铭又东扯西扯,说了不少,牢里二十余人,均连连点头赞同。
吃罢饭不久,天色已晚,等熄了灯,众人才散去,那俞五等三个,这才又回了牢房,一夜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