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口涮羊肉下肚,谭秋总算是把方才吓掉一半的魂给找了回来,对王越说道:“今天在伟大的革命道路上起了一点小波澜,下一步是该暂时性转移战略目标还是一鼓作气啃下这块硬骨头?请王总发表看法。”
王越对他满口的官腔无奈地轻笑一声,说道:“我才刚刚觉得有点意思。”
谭秋一拍桌子道:“着啊,本总经理也是这想法,要不我俩咋能这么好呢!回想前面做的几起生意,实在太过简单,都有点对不起咱这高智商的脑袋。”
王越道:“这次难度可是相当可观。不但已经打草惊蛇,还跟人家混了个脸熟,再行动非常不容易。况且郑一诺的势力不小,一个疏忽就会阴沟里帆船。那云先生尤其是个人物。其实最合理的计划是先做几单其它生意,等过个一年半载再回来。但要我放下这个做别的我总觉得像吞了只苍蝇那么恶心。”
谭秋点头称是,突然说:“我觉得那个小妞儿挺有意思,从她的行为看,中间还有很多可挖掘的东西。”
王越赞同道:“不错,她的所作所为确实比较矛盾,从开始揭发我们,说明她跟那郑一诺是一伙的,但后面又放我们一马,难道是良心未泯?”
谭秋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忽然把手罩在口上,低声用英语说:“我十点钟方向那人似乎有问题。”
王越听得心里一紧,不敢回头,也用英语回答说:“是他们追来了吗?”
谭秋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刚才一阵过堂风把他衣服撩起来,我似乎看到他腰上别了把菜刀。再看他桌上摆了五个空行吟阁瓶子,怕是个闹事的主——他站起来要走了。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王越“嗯”了一声,叫服务员过来付了帐,赶上已跟出门外的谭秋。
两人轻手轻脚地跟踪了那人五分钟光景,来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路口。这路口就一盏光线微弱的路灯,勉强照亮了小块路面。那人就坐在路灯下的阴影里,一动不动,若不仔细看还真不易察觉。谭王二人则躲在不远处的断墙后面。谭秋道:“看来不是个惯犯,没啥警觉性,走了一路也不说往回头看一眼,一点反侦察的意识都没有。”王越点头应道:“像是个劫道的,在这里守株待兔呢。这可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之内,咱撤吧。”
正说着,路口闪出个人来,白衬衣黑西裤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那打劫的等他走到灯下,突然跳出来,从腰间抽出菜刀猛砍下去。见这情况谭王两人都吃了一惊,这哪儿像劫道的?分明就是来砍人的。那小资男本能地往后一躲,避开了这一刀,转身想跑却脚有些发软,没两步就被绊倒摔在路上。开始那人二话不说追上去砍。眼见小资男在劫难逃,王越再也坐视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了那人。虽然那人长得精壮,这样从后面被抱住一时也挣扎不开,只手脚乱舞着哇哇大叫,趁这功夫谭秋也上来将他手里的菜刀夺下。小资男坐在地上都吓傻了,直到被王越吼了句“还不快走”,才踉踉跄跄地消失在几人的视野之中。
眼见是怎么都追不上了,开始那人突然停止了挣扎,整个身子往地上滑去。王越觉得手里一沉,顺势就把他放下,神经依然紧绷着怕他突然发难报复,却见那人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这一下让两人都摸不着头脑,暗想这哥们儿想当坏人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难不成是个疯子?王越拍着他的背问道:“哥们儿,你这是怎么了?”
“活不下去了!他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让他活,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那人哽咽了半天终于说了句完整的话,却没有回答王越的问题。说着哇的一口吐出滩秽物。
谭秋道:“得,看样子是个受了欺负的可怜人。咱扶他到个干净点的地方,再慢慢听他讲故事吧。免得刚才那人又摸回来报仇。”
两人扶着他找了处偏僻的地方,估摸着一时半会不会让人找到。安抚了半天,那人才终于恢复了正常。原来是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满脸的淳朴,让人一看就很难觉得他有多坏。跟谭王二人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声音又开始哽咽。
“我叫李安祖。刚才那人是姜国华,跟他老子姜山是我们村的村霸,就仗着他兄弟在市里头的法院工作。一个多月前,他,他老婆还有他老子故意挑衅我爸,跟我爸要两万块钱,说要不然就打他。我爸不给,当时又发了心脏病,被他们打成了轻伤。我恰好路过,就跑过去拉着我爸跑。他们三个就在后面拿着钢管,菜刀撵着打。后来幸好有乡亲帮忙拦着还报了警,我爷俩才躲过一劫。事后我们向派出所报案,哪个晓得他们竟然反咬一口,说我用砖头把他老婆的脚趾砸成粉碎性骨折,还不晓得从哪里搞来一个法医鉴定报告。苍天作证啊,我当时只是护着我爸,哪捡过什么砖头!”
说着,李安祖一把将上衣扯下来,那背上数条两指宽的淤青看得人触目惊心。他闭上眼睛平复了下情绪,接着说道:“就凭着那份报告,派出所说要拘留姜国华,就同样要拘留我。姜国华还几次当众扬言,说已经给公安局长送了十万块钱,这官司我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打不赢,而他们打了我爸也白打!我还不信这个邪了,就给郑局长写信,在信访科的安排下见了郑局长一面,谁晓得郑局长没听我说两句就拂袖而去,以后我再怎么找他,他都不理我。后来竟毫无理由地把我关了十天监禁!我真是没有办法了啊,所以今天就想砍死姜国华这狗日的,看他怎么嚣张,偏偏被你们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