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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难以承受(1/1)

    三个人进了这间小小的两居室。这是上个世纪建的老式居民房,客厅很乱,用品什么的都靠墙边一排、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家里几乎没有像样的家具。最大的一件,就是厅中间一张可以折叠的桌子,桌上正放着一个装满青菜的篮子,冯叔在择菜,择过的菜放上篮子边上;桌子的另一边还摆着两三个碗,是早上吃剩下的菜,桌子上还零散着摆着水杯、纸巾什么的。冯叔拿了几张塑胶小凳子让荆荆他们坐下。

    两个房间的门都紧闭着,他们到了一会儿,一个房间的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当然就是小伊了。她穿着件宽松的大衣,头发有些散乱,像是刚刚睡觉起床,面容憔悴,整个人看起来很没精神,眼睛黯淡无光。荆荆认真地看着她,小伊挺直的鼻梁、微扬的嘴、还有整张脸的轮廓,的确和荆荆很像,同样高挑的个子,只是小伊看起来更加消瘦一些。

    小伊在冯叔的身边坐下,客厅四个大人还是一个小孩都显得有些局促。冯婶一直在厨房里忙着,荆荆想可能是大家不太欢迎她的到来,显然,他们是一家人,荆荆是外人,她有些发窘地说去厨房帮帮忙。没想到小伊和冯叔两人同时站起身,近乎慌张地阻止荆荆去厨房,她只好坐下,继续置身于这满屋的尴尬中。

    屋里有一些奇怪的味道,隐隐约约像是中药味,显然是从紧闭的厨房传出来的。也许是冯婶在厨房做什么不想让荆荆参与吧,所以父女俩才那么急切地阻止她。

    荆荆注意到田原的眼睛一直看着他前方的地面,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很无聊很愚蠢的事,弄得大家都如此难堪,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马上离开这里。

    这个时候,厨房砰地一声,紧接着是冯婶一声不大的惊呼。冯叔第一个赶去了厨房,小伊紧跟其后,田原和荆荆也起身跟了过去。

    是一个罐子打翻了,一罐中药洒了满地,刚刚那股奇怪的气味一下弥漫了整个屋子,浓烈地有些难受。

    在熬药?这个想法在荆荆脑子中闪现,是谁病了?就在此时,荆荆看到墙脚——一个医院的袋子装着瓶瓶罐罐的药、放在一堆杂乱的东西上并不显眼,旁边还散放着两瓶药,应该是正在吃的。按照药的数量来看,应该不是一般的小病。

    冯叔和冯婶有些慌乱地在厨房打扫着,而小伊也有些紧张,荆荆正觉得蹊跷间,田原的声音响起:“谁病了?”语气严厉,他也看出来了,应该病得有些严重。

    冯叔和冯婶继续蹲在地上收拾着那些中药残渣,小伊脸色阴沉着默不吭声。田原盯着她们三个人一个一个地审视,“小伊,谁病了?”仔细看过后,小伊的嫌疑最大,她脸上确有几分病容。

    小伊没有回应,走回客厅,在刚刚的那张小凳上坐下来。反问着田原:“你们怎么说来就来?事先也没打个电话。”这显然是一句欲盖弥彰的问话。

    “你病了?是吗?”

    小伊笑笑:“没事,这几天有些不舒服,过段时间就好了。”又转过头去,“田野,过段时间再来阿姨这儿玩,好不好?”小伊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无限的不舍和无可奈何,看着不禁让人怜惜。

    田野眨巴着眼,点点头。

    “你怎么了?”田原看着小伊问道,眼里满是关怀,但一闪而过,很快意识到不应该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小伊了,眼光又落回到地面。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荆荆很想去拿起墙脚的那袋药看一下,又担心引起小伊的不悦,于是碰碰田原的胳膊,示意他看看墙脚。

    田原走过去,拿起那包药,小伊急忙从客厅的另一端跨过去,想抢过田原手中的那包东西。

    小伊慌张的神色,引起田原更大的担心和疑惑。推开小伊,打开了那包药,虽然不懂药理,看看盒子上的说明,田原全明白了,这些都是抗癌的药,针对的是宫颈癌!

    荆荆拿过田原手中的药,看了看,惊愕程度不亚于田原。

    田原整个身躯僵硬地立在原地,眼睛盯着小伊,这种眼神对于荆荆来说,那么地熟悉,因为田原也曾经那样看过她,满满地都是爱啊!此时,田原内心还充满了痛惜和悔恨。田原痛惜小伊不珍爱自己,为了那个曾经抛弃她的男人,至今难以自拔,自暴自弃;田原也恨自己,曾经那么爱她,还是没能给她丝毫保护。

    同时,田原看着小伊的眼神也彻底击倒了荆荆,她明白了,自己终究敌不过小伊在田原心中的位置,更何况小伊现在生活得并不如意,正需要被人照顾。

    回家的一路上,没人说话。荆荆受不了这死一样的沉寂,坐到了车的后座,和田野坐在了一起。这样,她便看不到田原的表情,那个为了小伊而悲痛不已的表情,那张因深爱而悲痛的脸!

    “小伊怎么样了?我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吗?”看着田原整天阴云密布的脸,荆荆小心翼翼地开口。

    田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回了房间!

    荆荆知道,田原已将她排除在外了,在小伊的问题上,她只是局外人!最终,她承受不住,她的爱还是不能如姜希那般简单而强大,能像姜希那样毫无顾虑地去追求。

    荆荆的爱需要得到回应,哪怕田原回到家时跟她说说话,说他很担心小伊,荆荆也愿意为小伊的病情和田原一起去努力!但是,田原什么都不说,整天阴沉着脸!他在担心着小伊,想去关心她、照顾她。

    这天,荆荆去学校接田野放学,田野很开心,问荆荆为什么来接他。

    “带你去玩!”

    荆荆带着田野逛了几条小吃街,吃了很多东西,然后带着田野去打游戏,疯玩了一晚上,才往家走。

    “田野,喜欢爸爸吗?”

    “嗯。”

    “现在每天都很开心吧?”

    “嗯!”

    “以后,要一直开心下去!”荆荆摸摸田野的头,冲他笑着。

    “嗯!”

    “还有,照顾好你爸爸!”

    田野还是很开心地点头,只是觉得老师今天怪怪地,睁大眼睛看了荆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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