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大叔紧握方向盘,脸上一边冒着冷汗,一边苦笑。
这姑娘,还真是虎砸砸的。
人鱼数量不少。即便是攸悠,此时也觉得有点措手不及。这个时候,后面的车队也传出枪声,想来那森和符桐他们也发现了人鱼。
一时间,现场一片混乱。
司机大叔大口喘着气,努力让自己变得冷静,但是效果却不怎么样,他能感觉到,自己手脚都开始僵硬,心好像要跳出胸腔,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感觉不到速度,也感觉不到时间,只能听见耳边人鱼的尖叫、机枪的轰鸣,但也好像被放慢了无数拍,整个人都仿佛飘在空中,大脑一片空白。
前面的人鱼扑上来了……左边的人鱼倒下了……刚才车碾过了一只人鱼的尸体……有什么液体喷在了车窗上……
车轮碾压过石块,一个踉跄,险些滑下悬崖。
司机大叔猛地转方向盘,攸悠站在车门口,被甩回了车里。一只人鱼就着这个空袭,猛地从车门扑了进来,压在了悠悠的身上。一张丑陋的脸凶狠的靠了过来,狰狞的嘴巴大大张开,冲着攸悠的脖子就要咬下去。攸悠伸手扯过机枪,横在了人鱼的嘴里。
人鱼力气很大,攸悠艰难的支撑着胳膊,骨节泛白。
“……啊……啊……”司机大叔慌张无措,看着这一幕,双手颤抖到无法旋转方向盘。
车轮又一次嗑在了石头上,车身猛地一晃,攸悠借着这个惯性,把人鱼推了出去。人鱼被摔在崖壁上,滚了几圈,被后面来的车撞开,好不容易站起来,又被后车的那森用机枪扫射。
可是那森没有攸悠的枪法,所以子弹只能打破人鱼的鳞片,却不能一枪致命。
但是,这些伤口,也足够这只人鱼自愈一段时间了。
攸悠大口喘着气,艰难的靠在了车座上。司机大叔看得清楚,攸悠的一条胳膊几乎被拔掉了一层皮,整个胳膊血淋淋的,轻微颤抖。
攸悠皱着眉头,咬着牙,撕下一块布,做了简单的包扎。
司机大叔不敢直视那伤口,他怕自己会更加混乱。那副模样落在攸悠眼中,让攸悠忍不住笑起来:“大叔,你害怕什么,好好开你的车,我会把所有挡路的畜生都清理干净的。”
大叔咬着嘴唇,一张脸几乎扭曲在一起。
攸悠深呼吸一口气,没有站起,取过机关枪,枪口对着前方的车玻璃,一阵狂扫。
司机大叔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整个玻璃全部碎裂,狂风吹来,带着玻璃的碎末,割在脸上,留下血痕。
却感觉不到疼痛。
攸悠平端着机关枪,也不看瞄准镜,对着前方一阵狂轰滥炸。人鱼们毫不畏惧,一只接着一只,癫狂一般冲上前来。
太阳如火,炙热的空气让人感到无比焦灼。
攸悠不知道自己使用了多少子弹,只知道弹壳如雨点一样砸落在地面上,把她的脚边都已经堆满。
“来啊……来吧……”攸悠自言自语,眼底狠厉之色越加浓烈。
有的时候,绝处逢生,与走投无路,只是运气问题。当他猛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前面的公路已经坍塌了。光溜溜的崖壁上,连一个人通过的地方都没有……而且,他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来不及刹车了。
心里,没有一丝寒意。
也许更早的时候,心早已冻结成冰。
是绝望?为什么这般平静?
“大叔!停车!”攸悠的声音如同漂浮在空气之中一般。司机大叔茫然的侧头看了一眼,看见的,是攸悠惊恐的变形的脸。
而这个时候,前车轮已经离开了地面。
没有退路,无处可逃。一切……都晚了,都完了。
天地之间,一片安静。光线很明亮,风也很轻。天蓝到透明,白云飘邈,没有一处是不好的。可惜,这么美好的地方,却听得到野兽的嘶吼,机枪的飞掠,人类的嘶吼。
他忍不住笑,又忍不住哭。
攸悠抓着车门,眼看着脚下的地面,变成了万丈深渊。
……
要死了么?
……
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受伤了的身体,被那只手轻易地推到了车外,不出意外地,慢慢坠落。
攸悠记得自己好像回了头,那一刻,映入眼中的,是司机大叔泪流满面,却微笑着的脸。
……
他推了攸悠一把。
当攸悠落在地面上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呆着的。
发生了什么?自己……自己还活着?
货车,就在她的眼前,带着泥土和烟尘,缓慢的、缓慢的,坠入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