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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雨夜(1/2)

    张小凡看着此刻躺在落日余辉中对自己嫣然一笑的女子,自心底涌出浓浓的感慨。曾几何时,在那个漆黑的夜里,自己因心底的莫名不安去了小竹峰,在那月光倾洒的楼台,这个女子孤傲孑立的身影映入自己的眼中。也是在那个夜晚,她笑着对自己讲出同样的一句“我很欢喜……”

    无声中,他抓着陆雪琪的手握的更紧了。

    多年之后,回忆往事,有没有些许小小的记忆片段在你的心里激起阵阵涟漪呢?你是否会因它而心伤,是否会因它而欣喜?又是否会因它而感激生命的际遇呢?或许是言笑宴宴,或许是生离死别,或许是悸动期待,亦或许是孤寂神伤……那些在流年中无声滑过的镜头,带给人心的,究竟是坚强还是看穿?你为他人坚持过的,他人为你坚持过的,是守候,也是生命里美丽忧伤的沉重罢!

    张小凡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不多过了多久,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对面前这个美丽的白衣女子道:“过几日,我下山一趟,祭拜一下爹娘,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你身子不便,就不要来回奔波辛苦了……’

    然后,他轻轻抚着陆雪琪额前的丝丝黑发,关心道:“我问过大师兄了,他说最好再给你加几味药材来补身,这次下山我顺便买回来……”

    夕阳西沉,留给人世间黑暗里的寂静无声。

    几日后。

    张小凡做完早饭后就下山去了,陆雪琪目送他消失在满山青色之中,便收回视线,缓缓走回屋去。她近几日觉得体内的真气似有回升的趋势,也慢慢可以试着运行掌握了。想来,小凡做的睡床还真是有一番道理的罢!

    她走回屋中,在床上做打坐姿势,闭目凝神,将这几日吸纳的真气缓缓导入体内运行了几个周天。虽不似之前那样顺畅,但比之前几个月已不知好了多少倍了。几番下来,体内的真气竟是慢慢地舒畅开来。只是,她现在的身子维持这样的姿势难免会有些力不从心,没过多大一会儿便觉得腰背有些酸痛疲惫了。

    无声中,白衣女子暗调吐纳,收回运行的真气。

    然后,她轻轻下床,往屋后走去。

    白衣飘飘,不沾染任何尘埃,如误入人间的仙子,在尘世顾步流转。

    “师妹,原来是在这儿呢!”

    陆雪琪走出屋外,刚在睡床上躺下不久,便听到文敏唤她的声音。

    “师姐……”她睁开微闭的双眼,转头向正向她走来的文静女子微微一笑,点头示礼。

    “我见张师弟下山去了,怕你一人无趣,就来找你说说话。”文敏笑着,轻轻坐在床边的一只竹椅之上,看向此刻正在坐起的师妹。

    “躺着就是了……”她伸手按住陆雪琪的身子,道:“你身子还不是很好,别累着。”然后,她将目光移向陆雪琪的腹部,温柔的笑道:“都这么大了……”

    陆雪琪微微低下了头,眼里出现了一抹淡淡的温柔,笑而不语。

    文敏似是并不介意她不回答,兀自说了下去:“我听大仁说,你以后还会更辛苦,最好是用些药材补补身子,对孩子也好。张师弟今日下山就是为这个吧?”

    陆雪琪听着这话,抬起头来,略有羞涩,道:“是……”

    “呀呀,还真是呢!咯咯……师妹,张师弟对你可是记挂的很呢!”

    她不掩眉眼中的高兴,向自己平时清冷寡言的师妹玩笑道。只让陆雪琪脸上的羞涩更深了几分。

    “不过,说到药材,可不光是山下的药店里有呢!咱们青云山上人杰地灵,也会有些珍异的稀奇东西呢……”文敏收住笑容,转而向陆雪琪神秘道。

    “我小时有一次不小心掉进了小竹峰后山的一个深谷里,发现了几颗平日未见过的东西,像是野生的蘑菇一样,紫褐色的看起来好不灵巧。当时我只剩害怕,也未多想。后来师父把我救回,就再没见过了。”

    然后,她两眼更是露出异样光彩,惊喜道:“知道前几日张师弟向大仁借医书时我才知道,那竟是野生的灵芝!”

    陆雪琪看着她,不知师姐将要说些什么。

    “所以,我就想着,它们先在估计也长大了,采回来正好给你补身子,比那药店里的,定是要好上不知多少倍呢!”

    文敏满脸欢喜道,似是已看到一个个硕大的灵芝在眼前向她示好。

    陆雪琪心里顿时热了一下,看着坐在身边这个从小就护她疼她的师姐,一阵感激。她伸手拉过文敏,道:“师姐,我哪里这么娇贵了。那深谷想是危险凶恶,你不要轻易冒险才是……”

    文敏却对此不以为然,笑道:“师妹,你放心,我现今出入那深谷早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再者,这是在青云山上,还能有什么危险?”

    陆雪琪本欲继续说不行,却不想文敏又拉她讲了一些什么宋大仁太呆愣,张小凡对雪琪怎样怎样的话,直教她无法开口。

    这个屋后的竹林里,姐妹言笑不断,如山间欢悦的流水潺潺。

    午后,太阳不知何时悄悄藏在了浓厚的云彩之后,在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之中,巍峨的青云山仍是千百年不变的耸立在这土地之上,俯视着世间的芸芸众生。

    沉闷的空气在傍晚的时候越来越重的压了下来,无声静止的竹林,聒噪鸣叫的鸟虫,越来越暗的天色,都预示着一场大雨的洗礼。

    陆雪琪静静地坐于窗前,默默看着窗外的天色。

    心里,竟是有些浮躁不安呢!

    是因等待他吗?还是,这燥闷的天气让孩子影响着母亲的情绪呢?

    “陆师妹,文敏来过这里吗?”宋大仁的在屋外的一声询问打断了她一个人的静默。

    陆雪琪忙站起身走出门外,见宋大仁一副焦急的样子,不知何故。

    “上午来过,不过中午就回去了。怎么了,师兄,可是师姐出了什么事情?

    “小师弟今天不在,她本是说好回来做晚饭的,可到现在却不见人影,也不知去了哪里。她平日里出门都会给我只会一声的,就过来问问你……”宋大仁略显着急道。

    “不过,既然她不在这,我就去别处寻寻吧,打扰你了……”

    说罢,宋大仁便向陆雪琪示意,转身走往别处。

    陆雪琪轻掩房门,缓缓走回窗前,静默伫立。刚才宋大仁的话不知为何一直在她的心里徘徊,挥之不去。她面色淡然,却渐渐凝重起来,师姐上午说的话在她耳边又忽然响起:“它们现在估计也大了,采回来正好给你补身子……”

    她眉头微锁了一下,似是明白了什么。却迟迟不见张小凡回来。只好去了宋大仁和文敏的房前,见没有任何动静,知是无人。便转身回屋,拿起许久不用的天琊神剑,稍作道法,御剑而去。

    灰暗的天空下,一抹淡蓝色的清光快速划过,隐约可见那淡淡蓝光里飘动的白色身影。

    小竹峰。

    已经全黑的天色,沉沉的压在安静的青云山上。小竹峰满山的泪竹静静地伫立在每一片绿色植被所能生长的地方,无风的晚上,它们像一个个等待洗礼的孩子,无声又充满呐喊的躁动。竹影斑驳,虫鸣也不知怎么也停止了,安静得失去了白日的生气。

    却是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夜里,忽的一阵轻风划过,打破了小竹峰这个似乎已静止的世界,一片片泪竹朝着同样一个方向倾斜,许久过后才慢慢恢复原先静止直立的样子。在这明显不是自然之力的尽头,一把蓝色仙剑快速的在小竹峰的每一个山头盘旋徘徊,似是迷途的孩子寻找着回家的路径。在这把蓝色仙剑的上方,陆雪琪面色清冷淡然,隐隐还透着几分焦急,冰雪一样的肌肤在这个漆黑的夜里似是幽幽散发着清光的美玉,映着她绝美无暇的容颜分外动人心魄。

    她御剑飞驰,很快便在后山的一处空地飘落下来。

    白色的衣裳,无风飞舞,在淡淡蓝光的映照下跃动出超然绝尘的无限风情。

    然她的主人似乎并不在意她带给这漆黑世间的美好。缓缓地,陆雪琪收回天琊,将其握入手中,幽幽的光华在她素白的手里如流水一般散动。她向前轻迈两步,在蓝色剑光的指照下,她看清了,前面正是一个不知深度的山渊。

    陆雪琪自幼在小竹峰长大,虽是平时性子冷淡,又勤于修行,但对小竹峰的大部分地方还是极其熟悉的。她白日里听文敏师姐讲到后山的深谷还略有些诧异,后来想到自己或许不曾注意过也就没有多问。想来这山间奇峰深谷,重峦起伏,若是有上几个不知名也从未知晓的深渊峡谷,乱石奇洞,也是自然不过的罢!

    或许,师姐就是在这下面吧?

    她不再犹豫,祭起天琊神剑,往黑暗的深渊直冲下去。

    夜,更黑了。

    她直直地往下坠落,婉约而又优美。白色的衣裳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似是一朵盛开在夜里的百合,那美丽的身姿,正如花苞里悄然展身的娇羞花蕊,沁人心脾。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降落在了深谷之中的地上。

    在这个不知名的深谷之中,夜,似乎更浓了,几乎不见白日里漂浮在空中的浓厚云彩。她环顾四周,见在这深沉的夜里,似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涂上黑色的外衣,静谧地充满诡异的气息。杂草丛生的地上,隐隐漂浮着陌生的瘴气,像是一支支无形的爪子,欢呼着,叫嚣着,明明是寂静的,却又似乎充满着无尽的渴望。

    一种,让人心惊的渴望!

    陆雪琪的脸上似是更是凝重了,她握着天琊的手不自觉地更紧了一些,淡蓝色的仙剑似乎也是感受到了某种诡异的力量,在主人的背后跃跃欲试,光芒更盛。

    “轰……”

    一声闷雷响起,似是天边传来的激情,在天幕中肆无忌惮地显示着它的叱咤风云,毫不做作地表现着它激昂放纵的任性!

    一时,狂风大作,闪电交加。

    便是这深入平地的山谷之中,也受着这一强大的自然力量的驱使,地上茂密繁杂的杂草枝叶深深向地面伏去,像是在朝拜令他们敬畏神仰的君王;那高处不知名的老树枝藤,在狂风中疯狂地晃动摇摆,山间某处,狂风遇到障碍铩羽而归,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吼叫。一时间,那低伏的草叶,乱摆的枝腾,飞舞的尘土,厉吼的狂风,在天幕中那似是巨大霓虹一般的闪电照耀之下,歇斯底里地进行着这神秘山谷中最为彻底的狂欢!

    陆雪琪面色更加清冷,似乎在刚才阵阵狂风的怒吼之中,隐隐听到一些怪异却又熟悉的声音。似是多年之前,那一场人间劫难的厮杀;又似是,去南疆的西南之行,所见到的那为祸世人的恐怖力量……

    她祭起天琊神剑,快速地向那个不知名的地方飞去。

    管他前方是什么呢!

    曾经的某个时候,自己也曾这般的不顾一切吧?

    “师姐!”

    陆雪琪急速地飞驰在这山谷之中,顺着刚才那诡异的声音在树林石壁之间穿梭流转,一双美目在漆黑的夜里四处探查巡视。在刚才一个闪电的光亮之中,她似乎发现了一个匍匐在地上的熟悉身影,定睛望去,正是她正急欲找寻的文敏。

    她急忙转向,收回天琊神剑,轻踮脚尖,往师姐所在的地方飞去。

    陆雪琪在离文敏几米处停下落地,发现师姐身上竟有点点血迹,似是过于疲惫,又似是受伤了一般,一支胳膊撑住歪斜在地上的身体,发丝凌乱,微微喘气,身体也在不规则的呼吸中轻轻起伏。手中,却还是紧紧抓着几颗蘑菇状的深褐色东西。

    自是她白日所讲的野生灵芝了……

    陆雪琪的脸上,在焦急担心的同时更显复杂了。

    “师妹小心……”

    几乎同时,文敏挣起身子向陆雪琪喊道。

    而此时陆雪琪也感到此处似乎不止他们两人,周围隐隐散发着比刚才更为浓重的诡异气息。她暗调真气,双目凝视四周,悄悄将天琊在手中握得更紧,幽幽的蓝色光芒在天琊神剑上发出,映照出主人美丽清冷的容颜。

    “轰……”

    天顶又是传来一声巨响,似乎大地都跟随颤动了一下。而在刚才那一瞬堪比白日的光亮之中,陆雪琪看清了,在她和文敏不远的四周,赫然出现了几只体型硕大的妖兽!

    那是,多年之前,在青云山上猖獗疯狂的妖兽!

    它们个个体型巨大,有似猛虎,有似豺狼,更有几个怪异地不似世间物种。青面獠牙,长相狰狞,长长的尾巴在身后狂妄地晃动,浑身上下散发着嗜血的欲望,正是当年兽神进攻青云之时所指挥操控的妖兽!

    当年与兽神一战,青云山上一片动乱,掌门道玄真人也是在大战中受了重伤。当时人心惶惶,后又有魔教鬼王来袭,短时间内青云几遭灭门之难,青云弟子也是分身乏术,不能全部顾及,难免在山上留有了一些大战时的武器逃敌。后来,萧逸才接管青云之后,曾带领弟子几次清山,搜出不少的余孽及法宝兵器。却不想,在这小竹峰后山鲜有人知的深谷之中。竟有兽妖于此处侥幸留活下来,蛰伏了这么久的光景。

    陆雪琪看向文敏,见她并无大碍,稍稍放心。

    然后,她环顾四周,面色更为凛然清冷,天琊神剑一时光芒大盛。

    身体似乎是有些疲倦,这么久的御剑飞行,还是让小家伙不满抗议了吧?在这凝重压抑的气氛下,陆雪琪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淡淡的温柔,她暗调吐纳,将一部分真气移于小腹周围,护住那正在悄悄生长的小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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