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这样,犹如流水,会洗刷掉一切不如意。镇里治安队缺人手,华乙被招进了治安队。治安队的名声老实说不太好,可对于华乙来说,那是工作。意外的是镇里没让他到治安队,直接安排他到镇办公室工作,可能因为华乙是高中毕业,镇里也缺这样的文化人。镇办的张主任说:“你先熟悉熟悉情况,了解下各科室、各村的业务以及工作,然后帮助写写画画,写写材料,整整内务,有啥任务你随时听我安排。”华乙说行啊,也说了一通努力的话。华乙心想:这就是我想做的工作,怎么这么巧,就让我遇上啦。华乙心中大为高兴。想到之前有过失业,他因此特别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工作,因为如此,他很用心,上班时间不长,大家都特别待见他。
“出来、出来,再不出来就把你砸里啦!”华乙大声叫喊着。破旧厂房对于喧嚣似乎不屑,它默不做声地等待着。忽然,一个身影晃动了一下,“是他,是他,这家伙出来了。”人群中有人大喊。又一个身影,只见和刚才的身影忽的交织在一起瞬间倒地,“快来帮忙……”倒地的影子发出声音,这时大家才看清,是华乙冲上去将另一影子摁倒在地。大家长长地松了口气,傻三被制住了。大家七手八脚把傻三拽起来拉到一边,华乙这时也站起身拍拍身上尘土,如释负重。傻三早年做生意亏本了,就是在这个厂子里,这是个水泥瓦厂,其实那几年做水泥瓦生意的都赚了,可傻三却赔了个一塌糊涂。据说他也赚了,可是他后娶的外地媳妇和厂里的业务员合伙把他给骗了,买出去的瓦,钱却被这俩人内外勾结几乎倒了个光净。傻三就这样背了一屁股债,媳妇也跟人跑了,他硬是给的气半傻半疯了。这次镇里修路,刚好从他厂子边过,需要拆掉厂子北边的厂房,他死活不肯,他势与厂房共存亡,所以躲在厂房里不出来,不让拆房。这时傻三安静多了,大口喘着粗气,大家在忙不迭地做工作,让他安静会儿,再仔细想想。哇的一声,傻三痛哭失声:“你们只要不拆完就拆吧。”
这次修路,镇里是下了大功夫的,可就是这个傻三,精神上受过刺激,工作着实不好做,一会儿同意一会儿不同意,使影响修路的这座房子始终拆不了,眼看着雨季来临,要当误工期了,陈镇长也是非常着急。陈镇长名叫陈定国,年纪在四十多岁,在乐天镇工作已经好几个年头了。镇办的张主任建议:“陈镇长,不能这么下去了,咱只要不违法,可以来点硬点的措施。”陈镇长说:“老张,你说咋办?”“陈镇长,你得担点责任。现在,我说了,两个字“强拆”。”“不行,这不妥吧。”陈镇长有些犹豫。“下决心吧,大家伙早就认为该这么做了,其他户都很顺利,大家也没什么意见,就他一个特例,也不会出什么事情。”老张接着又说。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大家一致同意强力推进。于是就出现上文的情景。这件事很快过去了,华乙却被大家记住了。关键时候关键出手,华乙被热议了一阵子,尤其陈镇长通过这件事对这个年轻人一下子很看重。
华乙一天到晚乐呵呵的。这天,陈镇长叫住他,“小华,怎么样,工作生活还行吧?”“行,陈镇长,咱镇风水好、群众更好,没有那么多事,往后有啥事,多给我安排些,我保证完成任务。”华乙笑着说。陈镇长喜欢这个小伙子,阳光、进取,还透着股机灵劲。“小华,你哪年高中毕业呀?”陈镇长又问。“85年,”华乙说,“我们那一届六个班。”“你认识夏小芹吗?”陈镇长吐了口烟说。“认识、认识……,我们同班呢”“噢,她是你们学校的?”陈镇长不再吱声。良久,他问:“她人怎么样?”“好的很,她人齐整、漂亮,班上男同学喜欢得多了。”“是吗?”陈镇长看看华乙继续说道,“好好干,年轻人,没啥啦,你去忙吧。”华乙答应一声走开了。华乙想,陈镇长真有意思,打听我的同学干嘛?
“镇长,县里明天要来检查夏粮生产,你看咋安排?”办公室小李跑过来说。“这样吧,让小华搞个方案,让他试试”。陈镇长好象很看重华乙。华乙接到通知很快拿出了方案,眼晴熬得红红的。这次镇长亲自在方案上修改,以前写过有好几个稿子陈镇长并不看,看来这次活动很重要,镇长把稿子改的面目全非。华乙心中直犯嘀咕,这下乡长非批死他不可。正想着的时候,小李来喊,说:“华乙,陈镇长让你去改材料”华乙忙答应一声。“镇长,您叫我?”华乙小声问,“是,华乙,来,说说材料”陈镇长说:“先看看,没啥的话就按我改后的修改吧”。华乙说:“好,我马上修改”。针对几处重要的内容,陈镇长又逐一说明如何改。华乙迅速记录下来,不时点点头,对陈镇长的点评修改很认可。
华乙象一块海绵一样努力地吸收着水分,他想让他的人生象醮满水分的海绵块,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有朝一日也能充满英雄豪气地在半山那个高大的大宗祠墙上写下湿漉漉的诗句:他日若随凌云志,敢效黄巢不丈夫。反正是快意人生吧,潇洒不羁,又如天马行空。半夜了,华乙还在反复琢磨材料怎么改。陈镇长这么重视,他没有理由不出精品。材料岂是一蹴而就的,华乙可谓殚精竭虑,不遗余力。得失就在一城一地,人生就在此文此案。于是,这次迎检方案,从时间、地点、人员安排华乙都想了又想,认真梳理,斟酌再三,按照镇长的要求,让自已做镇长,由镇长的站位考虑派发工作,神闲气定,运筹帷幄。天亮的时候,这份方案拿在了陈镇长手中,陈镇长浏了一遍,说:“好,就照此方案执行”。小李就在旁边站着,一听镇长发话,拿起材料一溜烟冲出镇长办公室,立马复印方案。这时,镇里的工作人员已经集合在院子中间静候镇长日例会讲话了。小李很快复印了10多份分发给各小组长,大家拿在手里,边看边听镇长讲话,华乙是一句也没听见,他只看见陈镇长照着方案读得钪铿有力……
事情就是这样,顺利时怎么都顺,完全随心。华乙当然露脸了,在大小会议上华乙都会被陈镇长表扬一通。陈镇长说,年轻人就该有一股子冲劲,勤快好学,积极上进,我看华乙就行,总之吧,大家要向华乙学习,特别是咱们镇的年轻人。
转眼入冬了,山里的冬天来得早,具茨山隔天就变得满山枯黄,视线变得宽阔,山上野兔肆意奔跑,野鸡也穿梭林枝间,毫无遮挡,这样一座大山,越发空荡荡。一如往年忽啸的山风吹过来,吹得人烦烦的,吹来大片大片的荒凉。
华乙感觉周围人都看着他,只有把工作做好才能对得起镇长的表扬。他每天都在勤奋地工作。他也在想,我没得罪大家呀?大家怎么不理我呀?其实,是华乙他自己把工作安排的满满的,没时间和大家交流,才有了这种错觉。不知疲倦的华乙,在和自己赛跑,写材料通宵达旦,办事奔跑如飞……单位里所有人的话就是命令,不知疲倦,华乙浑身上下似乎永远充满着能量。
小俢跑来了,此时长发及腰,丰乳翘臀,无论怎样她就象前面说过的,所到之处都是热浪滚滚。华乙看着她,问“咦,怎么你来啦?”“把姨去掉,我是你姐。”小修拍了下华乙的肩。“哦,你吃过饭来的?”华乙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后说,“没吃的话我给你弄些吃的。”“好呀,我最爱镇上的豆腐脑了,来一碗吧。”小修说。“你等着。”华乙从桌子屉里拿出碗筷,把筷子放在桌子上,走出大门。很快,华乙回来啦,一手拿烧饼,一手端碗,碗里的豆腐脑着热气……“来吧,吃吧。”华乙把烧饼、豆腐脑放在桌上招呼小修。小修高兴地拿起烧饼,先撕下一块说:“你先吃,辛苦了”。华乙被迫张开嘴把烧饼含在嘴里说:“吃吧,别闹了,吃完说正事,说说你怎么来啦?”“我怎么来了,想你呀。”小修自已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说实话,她真不想华乙,华乙也清楚,他是有什么事情来问他。“这样,边吃边说也行”华乙拿本书坐在桌边。“华乙,你不是喜欢小芹吗?”小修问。“是,没错,可没机会啦。”华乙答道。“是没机会啦,你知道小芹要嫁给谁?”小修盯着华乙说。“不知道,反正不是我。”华乙的声音很低沉。“知道不是你,可你猜她准备嫁谁了,我告诉你吧,陈镇长的儿子,陈封。”小修说完看着华乙,华乙蔫不拉及地说了句:“爱嫁谁嫁谁,这好象跟我没关系”。小修说:“得了吧,我知道你喜欢她,我才给你送信儿的,别装了,不领情算了。”小修站起来,豆腐脑、烧饼已经吃完,她说:“我走了,回头再聊。”“不再多坐会儿,我今儿上午事儿不多。”华乙说。说着小修就往外走,华乙跟着送她。华乙说:“小修,谢谢你的关心,其实我内心是很感激的,不管怎么说你是在为我操心,谢谢!”小修说:“小屁孩,跟我客气上啦,好啦,我走了。”说完小修的长发左右揺摆起来,很快走出了华乙的视线。华乙回过头来了,仔细想想唇边沾上蓝墨水的小芹,轻轻地叹了气,默默地走进屋里,躺在床上,拿一本书盖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