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无量微微一笑,说道:“我本不愿你入江湖,又怎会教你轻功?”
“他不愿意,我教你如何?”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那人边说边蹿到树上。我循声望去,只见一华衣青年,单脚蹲在树端——这人在地上单脚蹲下,都要万分吃力,如何得在没有依托的树端这样?我大吃一惊,满脑疑惑地看向聚无量。
聚无量微微一笑,扶须道:“大将军桓易之子,天纠星桓荣王。”
“老道士,我也抓不住你,不过你若是告诉我吴卫在哪,我不杀这小子。”说完飞身落下,还未站定,聚无量已带着我飞远了。那桓荣王也不追,似乎早预料到会如此。
果不其然,一声哨响,左边跳出一白衣少年——乃弩王笛,右边杀出一凶神恶煞的络筛胡——也不知是谁。聚无量若一人逃,无人能追,然而带着我,就不是那弩王笛的对手。只见弩王笛积极赶上,一把将我扯过,拽到地上来。
才站定,就看到聚无量只两闪,到了我这里。他抓住我的胳膊,想再次将我救走。说时迟那时快,弩王笛上前拦住,两人过招速度极快,几回合之内就化成白影。那络筛胡和桓荣王不久也赶到,又将我抓了去。下了山,就看到黑压压的军队正准备上山。
一军士将我锁进牢车内,须臾,一队军士带着我就往姑苏城开去。
山上一声巨兽的吼叫传来,我急欲向后看去,被监看的军士来了一下,砸晕了。
等醒了来,已经被关在了潮湿的地牢,身边都是腐烂的秸秆,角落还积了水。我被铁链锁了手脚,粘在墙上。环视一周,发现这旁边的牢都没有人。牢里昏暗无光,只过道有一天窗。那天窗只一束光,非但没有照亮,反而令旁边黑的地方更暗了。
使劲晃了晃,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行为没有意义,如果真不结实也不能粘在墙上那么久。然而奇怪的是,随着一声清脆,我从墙上掉落下来,砸到水洼上,溅湿了衣服。
“倒霉!”我抱怨着,边回身细看,才发觉那锁压根就没有锁死。好在有这水洼,若不是,在这凹凸不平的地上划伤了脸,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这贼人,竟敢从镣铐上下来!?”牢头带着几个人过来,看到我在地上,急忙来控制我。我方整理好衣服,被领头的一按,又浸到水里;那跟着的两个又按着我的脚,扯上了许多腐烂发黑的秸秆,浑身是又湿又脏。
“倒霉!”我又抱怨道。“你这贼人还敢说话!”那领头的给了我后脑勺一下子,疼得我哇哇叫。
“走!到地上去。”
这伙狱卒押着我出了牢,上了楼梯,就看见一道极其巨大的石门,石门黑色发亮,看似非常坚硬。这样的石门有七道,第七道之后又左拐右拐,忽然一片开阔,就见一巨大的铡刀楼,那铡刀龙纹虎身,黑油发亮,恐怖无比。
“莫非······这要铡死我了?如此大的铡刀···”我喃喃道。
“那铡刀?那可是上斩昏君,下斩逆臣的铡刀。你这小贼子,一剑刺死你就是了,哪里有这好待遇?赶紧走!”那领头的冲我道。
那刑场非常之宽,这城楼又深,不知走了多少,衣服也干了,才又见到一扇巨大的石门。这石门高十几丈,进去却非常之狭窄幽暗。又走了许久,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地界,才停下来。
我抬头朝里望去,两根大石柱中间拷着一个长相极其奇怪的人。那人额头两角凸起,形似鹿角,眼睛泛着红光,虽历经酷刑,仍不减神威。
“大人,带来了。”牢头说完,将我扔在地上。
我这才注意到,那桓荣王是站在柱子边上的。蓦地,弩王笛从天而降,给那桓荣王作了个揖,站在后面。
“你是···客栈武良的养子?”桓荣王接过一杯茶,问道。
“是···”
“缘何随贼子叛乱?”
“冤枉,那日误会被堵在长蛇谷,深夜回不得客栈。后遇到一好心大叔,跟随他在山上过夜,并不知是何人。”
“可是这人?”那桓荣王说完,挥手让步卒带上一个遍体鳞伤的壮汉,我粗略一看,身影竟和吴卫一模一样!这吴卫何等人!为何也逃脱不得?
看着吴卫一瘸一拐,我胆战心惊。倘若我说是,必然也跟着一齐死;倘若我说不是,却也无法编造下去,最后还是个死。我该如何?
“说话。”桓荣王喊道,这一喊更让我心绪混乱,两股战战。
我看桓荣王长相不俗,气色非凡,一般小计断瞒不过,于是正色道:“此人我确不认识。”
“你认识这人么?”桓荣王转向那额头长有鹿角的人,问道。
只见那人微微睁眼,冷笑一声,说:“自然认识,我认得令堂。”
那桓荣王听到这些,阴阳怪气地笑了几声,抬手就是一鞭,觉着不过气,又是一鞭。这两鞭力气极大,那鹿角怪人胸前皮开肉绽,原本结痂的伤口又喷出鲜血。桓荣王反手一鞭,绕住吴卫脖子;后者没有反抗,只一扯,就被断了脖子,倒在地上。
“确不认识?倘若我发现你撒谎,就用这鞭捅开你的脖子。”桓荣王舞动鞭子,问我道。
我抬眼看到,那并非吴卫。这死人被桓荣王化妆扮作吴卫,却无法易得真容。于是我再次正色道:“回大人,确不认得。”
弩王笛喊来步卒,收拾了去,对那鹿角怪人道:“人说第麒麟疾疾如风,行事爽快,为人直舒。既不肯交出印绶,也不肯受死。每日净提供些虚晃之词,拖延时间。可笑的是,即便如此也仍要展出一脸正义在我,敌人万剐的表情,是何其虚伪。”
那弩王笛才踱两步,就胸有成竹,又道:“本来,小道传言不可信,但眼前事亦不全是。怪力乱神吴卫叛国逆王,理应天诛,今日关他在牢不杀,就是要留着他引混江龙的二次劫狱。我早知你一改反常,拼命拖延,就是在等那伙贼人劫狱,呀呀呀,不曾想反而露出破绽。看来好兄弟真是天注定,一起死。”
“传令下去,五等以上武卫,着金甲,替换卫士守夜。平常军士,转入后部,充作杂务。全城戒严,地牢须严加守备,怠慢者诛!”桓荣王说完,闪进了城楼。
我被五花大绑,那第麒麟也被解下来,捆上,与我一同被押送到城楼上。我抬头望天,今晚正是月黑风高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