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新云摘下眼镜,细心地擦了擦,又戴了回去,微笑道:“姜书记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大局观很好,也有魄力,只是家长作风严重,喜欢独断专行,这让一些常委意见很大,并且,他太信任身边的一些人,以至于有些干部骄纵狂妄,不把其他领导放在眼里,一些干部仗着他的宠信,公开违反规定,大搞特权,在社会上造成很多负面影响。”
刘梦寒皱了皱眉,沉吟道:“是啊,姜书记是个很有特色的领导,优缺点都很鲜明,相对而言,我还是很欣赏他的,倒是那位陈市长,有些让人琢磨不透,总觉得他的脸色很是阴骘,这样的人,怕是不太好打交道。”
穆新云微微一笑,点头道:“和他打交道时要小心着些,陈学志在德乘做副书记的时候,口碑就不是很好,很能整人,这两年,省里接到了很多关于姜书记的举报材料,这些举报信,十有八九都是他在幕后主使的,这人能力虽强,但心术不正,倒是有些可惜了。”
刘梦寒笑了笑,叹息道:“这样的干部在体制里太多了,本来都是极有能力的人,却不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一门心思地往上爬,宁丰那边新去的县委书记,据说也是那样的人物,真担心他把宁丰搞乱了。”
两人一路交谈着,走回渤海宾馆,刘梦寒进了房间后,先脱了衣服,洗了热水澡,随后从旅行包中取出那本《共产党员》,躺在床上翻了起来,看得津津有味,刘梦寒忽地皱起眉头,竖着耳朵听了听,登时面露喜色,他赶忙下了床,换上衣服,推门走了出去,站在斜对面的房间门口,静静地听着如水般的钢琴声,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右手,轻轻叩响了房门。
房门开了,于思楠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赤着小脚,嫩若凝脂的脸颊上,带着一丝隐约的惆怅,虽然许久未见,这位冰山美人,倒没有半点的改变,依然是那样的恬静淡漠。
两人站在门边,对望了十几秒,似乎都在仔细地打量着对方,短暂的沉默过后,于思楠秀眉微蹙,侧过身子,表情冷淡地道:“进来吧。”
刘梦寒笑了笑,缓缓走进房间,坐在沙上,环视四周,目光落在墙角的三角钢琴上,盯着琴架上那张合影,不禁叹了口气,轻声道:“于老师,我调到渤海来工作了。”
于思楠轻轻点头,默默地走到冰箱前,拉开柜门,摸出两盒苹果汁来,回到沙边坐下,丢给刘梦寒一盒,就摸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嘴里叼着吸管,安静地喝着饮料,对旁边的刘梦寒不理不睬,倒似身边根本没有这个人一般。
刘梦寒倒是已经适应了,也不以为意,把一盒果汁喝完,就摸出一根烟,点上后,斜倚在沙上,摸起一本画报,信手翻了几页,目光就从画报上飘了出去,落在暗红色的羊毛毯上,灯光下,一对白嫩的玉足,散着柔和的光晕,显得分外的娇美。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于思楠有些不自然地挪了挪身子,将双腿收到沙上,用橙红色的软垫遮住了那双小脚,又摸着遥控器换了台,一言不地望着屏幕里喧闹的古装剧,双眸似颦似嗔,而她光洁的腮边,也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粉色。
刘梦寒哑然失笑,他从沙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着外面的夜景,皱眉吸了口烟,轻声道:“于老师,这么久了,你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于思楠微微蹙眉,关了电视机,转头望着刘梦寒的背影,淡淡地道:“你呢,变了吗?”
刘梦寒笑了笑,点头道:“变了很多,有时候,都已经认不出自己了。”
于思楠咬着嘴唇,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道:“官场是最能改变人的地方,当初推荐你去张州市委,可能是一种错误。”
“为什么?”刘梦寒转过身来,讶然地道。
于思楠转过身子,双手抱着双膝,淡淡地道:“那时候,其实是存了赌气的念头……”
刘梦寒微微一怔,随即醒悟,转过身子,又吸了口烟,微笑道:“是啊,我和景清长得太像了,于秘书长见了,肯定很不开心,经常能在委办看到我,这对老爷子来讲,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惩罚。”
于思楠没有吭声,而是撅起嘴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但眸光很快黯淡下来,她叹了口气,轻声道:“对不起。”
刘梦寒摆了摆手,缓缓走回沙边,把烟蒂掐灭,丢进纸篓里,轻声道:“于老师,你根本不必道歉,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也希望你能改变下自己,让生活变得更丰富多彩些。”
于思楠轻轻摇头,神情落寞地道:“你不懂的,我更喜欢单调些的生活。”
刘梦寒皱了皱眉,轻声道:“于老师,上次遇到老爷子,他还念叨了许久,你的婚事,现在是他最大的心病。”
于思楠微微蹙眉,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淡淡地道:“你回去吧,我要洗澡了。”
刘梦寒叹了口气,缓缓走到门口,转头望了那个落寞的身影,推开房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