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在一间逼仄的黄泥房里,桌头亮燃着煤油灯,飘飘忽忽,或许是深秋的缘故,房间有些阴凉,我撑起身体坐起来,摸了摸胸口发现黄金秘器还在身上,脑袋刺痛无比,甚至有些晕眩,身上倒是干干净净。
我掀开盖在腿上的被窝,穿好衣服从房间走了出去,绕过猪圈,发现叶有为和李青蕤小队的人都在外头,和几个村里的大汉在酒宴上喝酒。原来我睡得房子村长招待客人用的,正好在地堂的祖屋边上,此时这里围了三四十桌酒席,小孩和大人都是欢声笑语,再也没有我们刚进村时死气沉沉的样子,倒是长者桌有几个女人哭成泪人似得,眼睛红成桃子。
“任老弟,这边坐!”叶有为见我颤颤巍巍地扶着墙走过来,连忙站起来对我摆手,还用开水烫了碗筷给我夹菜,好像在自己家似的。
除了头一桌连哭带闹以外,其他酒席的村民脸带笑容,敬酒罚酒,猜拳作梗好不热闹,我耳鸣得厉害,有些迷糊便问:“叶老哥,怎么回事,村里死人了还这么开心?”
叶有为跟村民碰了碗,喝了口酒道:“村长说,鬼城五年一开,以活人贡之,现在事情过去了,五年内那些个冤鬼没法再出来害人,即便出来了,等一天亮,阳气正茂,也就散了,不会死人。你说能安安稳稳的过五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他们怎么不开心。”
叶有为话语未完,一辆驴车从村东口往祖屋地堂赶,上面两个老人一边走一边撒纸钱,唱丧歌,我侧头瞧,发现驴车上有团油纸包裹的东西,上面血迹斑斑,撒了些五彩杂粮,从油纸渗透出的血液位置来看,亦然是一颗死人脑袋。
“我的女儿啊!”坐在长老围上的哭泣的女儿和她丈夫手里的碗掉落地上粉碎,两人连滚带爬靠近驴车,衣服都蹭破了,哭声撕心裂肺,惨绝人寰。
打闹的小孩也不躁了,三四十桌酒席上海饮的男女都停下杯盏,自觉地装满了一杯子酒撒在地上,嘴里大喊:“魂不归来,路上珍重,大恩大德,来世犬马再报。”
登时,悬挂在祖屋飞燕雨檐上的两串滚地红鞭炮劈啪作响,浓烟滚滚,盖过了女人的哭声。
“哎,好女人,为了村子自愿当贡品给冤鬼吸,有福之人桥上过,奈何桥安走遭,走好!”叶有为也斟满了一碗白酒,和村民一样撒在地上,溅起粉尘炮屑,扶摇不定。
这段插曲没有持续太久,长者送哭丧的女人到祖屋里,几个姑婶进去安慰,外面的酒席又火热起来。
“任参,好些没?。”库纳勒走到我身后锁着我的脖子,笑着说道:“你可都睡一天了。”
我见他们一个个精神饱满,除了胡堂风手臂捆着绷带以外,身上皆没有太大创疤,大都是些刮伤划伤,只有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萎靡,蜡黄脸色,筷子都抓不稳。楞严经的副作用实在太大,毕竟我也只是照和尚念经,没有修过禅意,也没有积德行善,冒着风险掐指念经,得亏没有太大的反噬作用。
我扒了口白米饭,夹块油腻的黄焖猪蹄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没事,再休息会就好了,库纳勒,村民知不知道我们带着枪?还有我们的车怎么样?”
库纳勒听后,竟然走到我旁边,把叶有为腰跨上的手枪抽了出来,大大咧咧的放在桌面上让村民看。我还来不及阻止,想要把手枪藏起来,可情况和我想的不一样,周遭吃饭喝酒的村民非但不曾害怕,还拍手叫好,个个都想拿过手上把玩。
库纳勒给我倒了杯热茶,小声的在我旁边说道:“我们开车刚到村尾你就晕了过去,车上的粘稠东西和满车厢的子弹壳都来不及收拾,叶有为反应快,他跟村长说我们是缉毒公安,不小心闯了进去杀死不少冤鬼,村民也见过活死人,就信了,还感激我们。你放心,车子的问题不大,钢板结实没被射穿,倒是有几块玻璃空着,已经给熟人电话,等到了缅甸修车,倒是子弹基本打光了。”
似乎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老胡怎么看我的脸色怎么不太好?”我无意中发现胡堂风偶尔捂着手臂神色奇怪的看着我,脸色忽青忽白,不似伤口疼痛,倒像是我欠他钱一般。
叶有为听后,竟笑了起来,他走过对面拍胡堂风的肩膀,大声的说道:“你晕倒的时候,我们看你身上粘稠恶臭,好心想帮你洗个澡换衣服,你不知道做什么噩梦,老胡扶着你的时候你倒好,挥拳头砸在他手臂上,伤口裂开血像破水管一样,染红了水池子,他估计也是累了,也在你旁边,醒来被我们笑了半天。”
胡堂风的脸从青转红,举起的酒杯停在空中,库纳勒和叶有为互相挽着肩膀又大笑起来,最后连李青蕤也忍俊不禁。
“老胡,对不起哈……”我颤颤巍巍站起来给胡堂风倒了杯酒,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胡堂风接过酒喝了口不好意思说话。想不到这位蒙古汉子平时大大咧咧,性格其实也蛮腼腆。
这时候铃铛铜锣在祖屋里轰隆隆作响,四个大汉从祖屋阁楼搬出一副棕色棺材,装了仅剩一个头的女尸,家属撵棺离开我们的视线,到深林里去了,让我有一种红白两事一起办的感觉。
一席酒宴从中午吃到晚上八点,年龄幼小的孩童自动自觉收拾桌椅,我走过去跟老村长说了些关于村子风水的问题,还有把几位得道高僧的联系方式跟老村长说了一遍,老村长感激的双眼含泪。他跟我说,从出生到如今残烛年纪,几十年来,他从未出过村子,东边的冤鬼五年出来一次,以前每次都死不少人,后来有人主动当贡品,事情才略微平息下来,期间村里头合资也花不少钱请了道士和尚,每次都草草了事,甚至还死了几个,见身边来来往往的亲戚朋友受苦受难,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从前十来岁时跟二叔走南闯北,也见过几次不愿意背井离乡,又有恶事接连发生的情况,我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村长佝偻的背,找叶有为等人去了。
没过多久,我们一行人在池塘边抽烟聊天的时候,听见村长用木竹喇叭在地堂喊,让大伙都到祖屋里的练武堂集合。叶有为一行人喝得脸色涨红,大有一种死过的一次的洒脱,他们搭肩膀也跟着进去凑热闹,等进到祖屋才发现这栋建筑比想象中还宽许多,地板都用成吨的大青石铺就,古朴大气。
“乡亲们呐,任参小哥是先生【xiansang,风水学家】,他说我们村子四面环林,没水没山,仅有一口墨宝状元塘,布局也不好,说让我们村里头动员起来,引一条清水河绕过村尾,怀抱村脚,上面种大片莲花,寓意隔开东边的霉气,你们的意见怎个样子?”村长拿起喇叭对大伙说。
第十四章 死里逃生(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