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凌猛然回头一看,面若死灰。
是的,他已经没有退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些墙壁上已经彻底腐朽的植物又开始静悄悄飞快地生长起来,无声无息,纵横交错,已经在他身后结成了一面厚厚的屏障,堵住了他所有后退的空间。
宁凌看着秋保涉眉舒目展的轻松表情,垂死挣扎般问道“为什么是我,我并不像那个面具男人所说的那般,有拼死也要守住的秘密啊!你们是不是,找错对象了?”
“没错啊!”秋保涉确信般点了点头“现实里的累赘,寄生虫,垃圾。网络上的键盘侠,蔷薇骑士。化名宁野在各大论坛无人愿意触怒的世界超一档喷子。难道不是你吗?”
宁凌愣住了,胸口一点一点开始传来瘙痒疼痛,那是隐秘被强制剥开的痛苦。
“那个在虚拟中能够将人骂的哑口无言毫无反驳之力的狂躁君王宁野,和你宁凌,难道不是同一个人吗?”
“我们看到了哦!隐藏在你那烧伤的肌肤下,那颗熊熊燃烧的愤怒心灵,那颗憎恨怪罪于全世界的心灵,那颗憧憬沉迷于毁灭和残虐的孤独心灵,真是夺目耀眼啊!让人过目不忘,它能够透过你的肌肤将那些焦点不在你身上的目光全部都吸引过来据为己有。”
你的那颗心,生来就是为了在最宏大的舞台上绽放的。
“如果我们是在网络上相遇而不是在这,此时我应该是被你气得七窍生烟才对吧!”秋保涉含笑说道。
“你想要怎么样?杀了我吗?用什么样的方式呢?算了,反正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那些一心求生的人,想来也不会在意的吧!大概和从报纸上看到了普通的死讯一样没什么区别反应吧!”宁凌认命般闭上了眼,可心却越跳越快,他右膝微微弯曲,把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那一点上,蓄势待发。
“谁说我要杀你呢?”秋保涉莫名其妙地问道。
宁凌吃惊地抬起了头。
“你知道拍电影需要什么?”秋保涉并没有解释什么,思维反而跳到了另一头。
“优秀的演员?让人拍案叫绝剧本?严谨的场工?眼前一亮的灯光和配乐?硕果累累的导演?”秋保涉摇了摇头说道“都不是啊,一部电影最重要的,是能够带来充沛投资的制片方啊!没有资金,所有美妙的臆想,都是空谈。”
“至于你啊宁海看树。”秋保涉指着宁凌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可是制片方钦定不容更改的男一号啊!你即便是要死,也不会是死在这里,更不可能是死在我手上。”
“你啊!可是这部电影为之存在的理由啊!”秋保涉看着宁凌的目光里有着意味深长的赞赏。
宁凌有些微微发抖和心惊,他突然觉得,他的人生如此绝望又灰暗,并不是命运使然这么简单,绝对有些他不知道的人为因素掺杂在里面。
有些人,打心眼里不希望他平安淡然的过完这一生。
是谁呢?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宁凌心底有个燥怒的声音在疯狂质问。
“可是要是被你告知了他们我的真实身份,这部电影可就拍不下去了啊!”秋保涉的表情有些烦恼。
他拿起握在手中的水瓶,咕噜咕噜把里面的水全喝了进去。
“看来我只能提前离场了,真失败诶!我还想争个男配角当当的。”看着不明所以的宁凌,秋保涉玩味一笑,
他慢慢靠到宁凌耳边温柔低语道“你说,杀人者说的话,会有人相信吗!”
“你,你给我喝了什么?”痛苦惊讶地厉吼声撕破了整个沉静压抑的通道。
远处传来了湍急地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中由树,千绵爱子,阿木圭介,石水晃,昆田司,弗兰克所有人都跑了过来,看着落在最后的两个人。
“怎么回事?”弗兰克出声问道,目光在秋保涉和宁凌身上闪烁。
“不是,不是我。他,他是抓我。”宁凌摆手着急的解释着,可是话才刚说出一半,他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因为所有的字眼在事实面前都将变得苍白无力了,他终于明白刚刚秋保涉话里的含义了。
这里的所有人,除了他自己,不会再有任何人相信他的话了。
秋保涉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在众目睽睽之下,七窍开始往外涌现出鲜血。
他的脚在剧烈地颤抖,然后站不住了,跪倒在地,膝盖也开始撑不住了,很快的,他整个人像是完全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一般,完全趴到了地上,不停的抖动着。
直到最后一丝声息消失,他那无法闭拢的双眼,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宁凌地身上。
突如其来的死亡画面所带来的强烈冲击,让人难以接受。
“为什么,他要说,你给我喝了什么?”弗兰克抬起头,将目光从那死不瞑目地身体上挪开,审视般看着宁凌问道。
宁凌无法回答,他能说什么呢?说将他抓进来的人,以生命为代价来陷害他吗?
说不出口,这种连自己也觉得像是谎言的话语,宁凌说不出口。
弗兰克离开了。
“面由心生。”石水晃说完这句话也离开了。
昆田司看了看阿木圭介,又看了看宁凌,打了个寒颤,也离开了。
千绵爱子冷然一笑,转身离开了。阿木圭介的目光落在她的臀部上,也一并离开了。
中由树站在远处欲言又止好久,最终微微一叹,也离开了。
留在最后的,还是原来那两个人,只不过有一个,已经永远也无法离开了。
宁凌看着秋保涉手下那隐约扭曲的字迹,挪开他的手一看。
像是一座看不见摸不着的大山压在胸口,连喘息都变得艰难又压抑。
死人最后的话,永远都是铁证。
“你说,像你这样能够被找到各式各样相似点的丑陋怪胎,会有多少人期待看到你的结局呢?”
这是秋保涉给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