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烂泥般的身体化成液体渐渐褪去流下,露出原本白色光泽的毛发。刺耳让人胆寒的嘶吼也开始渐渐转变,成为了有气无力的低声呜咽。纯黑的眼眸开始恢复灵动,鼻腔里的两个塑料塞子也掉了出来。它那赖以生存的感官在生命回光返照的最后终于回到了它的身边。
巨大的异兽,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只奄奄一息忍人怜爱的萨摩耶,它倒在石水晃怀里,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石水晃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动物,想要触摸却又不敢,连声音都充满了苦痛。像是眼前的那在呼吸黯淡的生命力,是一点就破的梦境。
“黛丽?”石水晃颤抖着低声询问道。
萨摩耶舔了舔他的手,乖巧的叫了一声。
声嘶力竭的痛苦哀嚎撕破了整个沉静压抑的隧道,连隔着通信装置的秋保涉都能感受到那声音里深深的后悔和绝望,秋保涉不适的皱了皱眉,上前一步调小了音量控制按键。
“有趣吗?”面具男人突然问道。
“什么?”秋保涉疑惑的回应道。
“对人类来说,宠物只是他们生活里微不可闻的一部分。可是对宠物而言,主人便是它们的一切啊!”面具男人轻轻说道。
“算上石水晃出任务的时间,它已经整整五天没有见到它的主人了。我见到它时,它仿佛经历了一整个世界末日一般,不安又焦躁,满满一盒狗粮放在一旁动也没动。我跟它说,我能够带它去见它的主人,前提是,我要蒙蔽它的眼睛堵塞住它的鼻子封印掉它的听觉,以及暂时性改变它的体型外貌。”
“它答应了?”秋保涉问道。
”它答应了,答应得坚定又迅速,仿佛和能够见到主人相比,其它的任何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面具男人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连我都没有想到,即便是这样,他依旧能够从那大同小异微渺的脚步声中,准备分辨出它的主人出来。”
“可惜啊!它的主人被恐慌和害怕支配了,没有认出它来。”
“也许它一直都不明白,它就是如同以往一般亲昵的扑上去亲吻他的脸颊,****他的脖颈。为什么会有人想要阻拦它,为什么它的主人会拼尽一切想要远离它甚至不惜杀了它?”
“真是愚蠢的动物啊!想不明白的东西就不去思考究根问底了。都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候,还在为主人能够认出自己而感到欣慰,而不是痛恨于之前的杀意与背叛。”
“所以说啊!不要谈什么爱与恨,人类所歌颂赞美的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可笑的东西了。”面具男人回过头来看着秋保涉认真的说道,语气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放浪不羁。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秋保涉的表情有些不悦。
“因为啊我的弟弟,我不想你也重蹈历史上呈现了一遍又一遍无数遍的覆辙啊!身为半妖的你,不要倒向人类那一方啊!”面具男人的苦口婆心的劝诫道。
“我没有。”秋保涉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你记不记得,你有多久没有展现出自己妖魔的那一面了,无论是出任务还是什么时候,你都是以人类的形态进行着,我都快要记不起你原本的模样了。你这难道不是在厌恶另外一个真实的自己吗?”面具男人的声音带着穿透力直指秋保涉心里的隐蔽部位。
他沉默了。
“生而为人,是世界上最大的悲哀了。”面具男人看着倔强低头沉默的秋保涉,无可奈何地感叹道。
面具男人身后的显示器里,那只身下满是血迹的萨摩耶彻底停止了呼吸,无论石水晃怎么呼喊和摇动,它都无法再回应了。
石水晃沉默着抱着怀里如同安稳入睡的萨摩耶一动也不动,眼神虚无,整个人像是魂灵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如雕塑般麻木的躯壳。
弗兰克看着眼前灰暗颓败的石水晃,只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苦涩,他轻声劝解道“走吧!”
“走?走去哪里?”石水晃凄然一笑,他轻轻抚摸着萨摩耶失去光泽的毛发,声音嘶哑。
他抬起头来看着弗兰克说道“明亮的外面啊!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期待的东西了,走不走,又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吗?我的爱念已经死在我的手里了,我难道还要假装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吗?”
它死了之后,全世界都如同地狱。
弗兰克突然想到之前面具男人拿着那张纸隐约提到的秘密,看着眼前和死了没什么区别的石水晃,心里突然多了一丝侥幸。
还好,被抓进来的只有自己,林仿不在这。
兵器可以坏,武者不能死。
“你们走吧!那颗被我咬碎的胶囊已经透支提取了我全部的机能,我已经没有了继续前进下去的动力了。”石水晃抬头看着面露悲色的昆田司等人出声安慰道。
“再说了,我待在这里很好,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石水晃又重新低下头,宠溺看着抚摸着他怀里的萨摩耶,一如它活着的时候那般。
“走吧!”
宁凌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口被人扯了扯,亲近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他吃惊的回过头看去,只见中由树平静地看着自己,眼里全然没有那些让人失落自卑的异样眼神,平静得如同一面没有涟漪的湖水。
她看着他,就如之前面具还覆盖在他脸上那般,亲昵和发自肺腑的融洽。
不带宁凌有所反应,中由树便拉扯着他的衣袖向前走去。
晕晕乎乎,像是置身于云端,少女甜美的香气,指尖同样湿热的温度,触手可及。
宁凌喝醉了。
突然身后刺痛的目光让他回过神来,宁凌回过头去,便正好对上两双羡慕又怨毒的眼神。那是咬着牙憎恨的阿木圭介和昆田司的眼神,弗兰克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个人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走在最后。
“看啊!这就是人类。”面具男人又出声了。“弱者总是不会去在意强者到底有多强大,但会满意怨恨比他们更卑微低贱的弱者突然爬了起来。”
“不要过来!”不远处的黑暗里传来了千绵爱子惊慌失措的呼喊。
哪怕是深陷未知险境都一直保持着沉着冷静的千绵爱子,到底是碰到了什么才会流露出心颤的声音?
宁凌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拉着他的中由树也因为感受到了细小抗拒力停了下来。
阿木圭介和昆田司也停了下来,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出头之人。
唯有弗兰克还在置若罔闻的向前走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要不,我们先等一等吧!前面千绵爱子出声告警了。”阿木圭介讨好的看着弗兰克细声说道。
“还有别的路吗?回去等死或是一往直前。拖沓停滞是没有用的,该面对总是要面对。你知道绝境里最先丧命的会是哪些人吗?那些在犹豫迟疑中错过了所有生机的人”弗兰克平淡无奇的说道,他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天上继续说道“那个男人费尽心力将我们抓来,可不会因为你表现得和他心中预期不符就将你放走,这你也应该是明白的吧!”
阿木圭介不做声了,随着大流一同缓缓向前。
“我当然明白啊!”阿木圭介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念道“我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让你我这么些当中仅剩的强者对我留有一些注意啊!”
远处黑暗里有光。
随着步伐的逼近光也越来越亮,天花板上像是有着一盏白炽灯在散发着柔和的光,光亮下有个瘦削的人影,像极了千绵爱子。
“千绵爱子,发生了什么事吗?”阿木圭介大声询问道。
“我不是叫你们不要过来吗?你们怎么,是听不懂人话吗?”千绵爱子气急败坏的尖叫再度响起。
第十八章 姐妹(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